這裡是事發地點之一,警戒尚未完全封閉,她貓着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
哈城站爆炸案就發生在哈城開往北平的1333号車次,透過二樓窗戶還能看到火車殘骸仍在冒着縷縷青煙,焦黑的碎片殘肢散落一地,隻是遠遠看着,就能想象那場慘烈的爆炸。
空氣中彌漫着焦糊與鐵鏽混雜的味道,像是燒紅的鐵鍋濺上了血水。
站台外,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武警列隊而立,神情肅穆。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穿梭其間,腳步急促,偶爾有擔架被匆匆擡過,布單下露出半截焦黑的肢體,撕心裂肺的哀嚎與哭喊充斥了整個站台,撕扯着每一個旁觀者的神經。
顧昭昭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隻覺得心髒砰砰直跳,頭皮發麻。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目光快速掃視四周。警戒線内全是荷槍實彈的武警,根本無法靠近,必須另辟蹊徑尋找新聞線索。
很快,人群中一抹藍灰色滌綸西裝的女人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個中年女人袖口沾着黑灰,走路的姿态帶着職業性的幹練,很可能就是這趟列車的乘務員。
顧昭昭放輕腳步跟在女人身後,見人走進了相對冷清的清潔站,顧昭昭立刻上前:“你好,我是哈城日報的記者,請問您是1333号車次的乘務員嗎?”
那女子滿臉警惕地瞪着她,舉起掃帚作勢要驅趕她:“你誰啊?警察同志說了,這兒不讓旁人靠近!”
顧昭昭忙不疊掏出記者證,滿臉誠摯:“大姐你看,這是我的記者證,專門來采訪哈城站爆炸案的。你想,如果沒有刑偵隊張隊長點頭,我哪能進得來這被封鎖的地兒?”
女子定睛瞅了瞅她的記者證,眼中的疑慮漸消,她放下掃帚,略帶尴尬地笑了笑:“是俺誤會了,俺叫王翠花,就是這趟車的乘務員,你想問啥盡管說。”
“王姐,爆炸發生時您在現場嗎?當時具體什麼情況?”
顧昭昭一邊問,一邊悄悄按下錄音筆,同時緊握鋼筆,在筆記本上飛速記錄着。
王翠花有些緊張的搓着衣角,操着濃重的方言向她描述着當時的情景:“俺就聽見先是‘滋滋’地一陣冒煙,還沒反應過來,就‘轟’地一聲巨響,那聲音可大了,震得俺這耳朵到現在還嗡嗡響呢”。
眼看着這場采訪到了尾聲,顧昭昭别在腰間的傳呼機毫無征兆地發燙,嗡嗡震動起來。
她吓了一跳,連忙将傳呼機拿在手中,隻見屏幕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小字:“顧昭昭,我到火車站了,你在哪?”
有驚無險的完成了火車站爆炸案的采訪,顧昭昭跟着馬尾辮女孩回到了報社。
推開辦公室的門,油墨的清香與印刷機的轟鳴聲撲面而來。
報社同事們埋頭在堆滿稿紙的辦公桌前,藍黑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牆上的偉人畫像和“大幹快上,建設四化”的标語在燈光下格外醒目。
顧昭昭站在門口望着這一幕,雙腳似有千斤重,遲遲邁不動步。
此時,她的心裡已經是淚流滿面,救命啊,誰能告訴她,她的工位究竟在哪啊!
恰在此時,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深色凝重的走進辦公室,他“啪”地一聲将一份油墨未幹的報紙拍在桌上,不滿的掃視了一圈辦公室的衆人,厲聲呵斥道:“都看看人家的深度報道,咱們也得加把勁,不能落後!”
話落,他的目光落在門口局促不安的顧昭昭身上,瞬間火冒三丈:“顧昭昭,讓你去采訪火車站爆炸案,你倒好,又偷奸耍滑,這麼早就溜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