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烈燃微微颌首,兩人剛剛走出化驗室,迎面就撞上了步履匆匆的江灼。
“發生什麼事情了?!”
江灼額角青筋暴起,手裡攥着的傳真紙被捏出深深褶皺:“我們被耍了!外事部聯系到了受害者的父親,他證明塔西亞的母親雖然是華裔,但從小在莫斯科長大,這輩子沒離開過俄國,更不可能有什麼私生子!”
顧昭昭忍不住質疑:“塔西亞父親說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口說無憑,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
江灼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顧記者的意思是,比起塔西亞的親生父親,我更應該相信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顧昭昭見他這夾槍帶棒的樣子,火氣也頓時湧了上來:“如果塔西亞的父親真的疼愛女兒,怎麼會到現在都不提來哈城的事情?”
“顧記者倒是深谙疑罪從無的精髓。”江灼突然逼近,皮靴在地面碾出刺耳聲響:“需要我提醒你,跨國手續的複雜性嗎?”
走廊裡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整個刑偵支隊的警員都悄悄圍攏過來。
顧昭昭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頂的老式吊扇吹出濕熱的風,裹着壓抑的氣氛撲面而來。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紀烈燃趕忙将他們推進會議室,反手關上門:“江灼,你少說兩句!”
顧昭昭胸膛劇烈起伏,她刻意放慢語速:“江隊長,我确實不清楚跨國手續的繁瑣,但塔西亞一家人長期住在哈巴羅夫斯克,距離哈城不過幾百公裡。如今俄國大使館如此重視此案,他若真想見女兒,真的需要猶豫這麼久嗎?”
“現在是在辦案,不是玩記者的文字遊戲!”江灼猛地轉身看向她:“與其質疑受害者家屬,不如想想怎麼解釋你未經許可批準進入刑事案發現場!”
會議室的厚重木門在身後重重合攏,将走廊上的窺視目光一并隔絕。
紀烈燃死死按住兩人肩膀,指尖能感受到他們緊繃的肌肉:“都給我閉嘴!!”
聲音之大,震得牆面的相框都跟着輕顫。
她的目光轉向江灼,沉聲道:“江灼,你還有沒有個隊長樣子,你是想讓整個支隊都淪為笑柄?”
“好好好!”江灼突然發出一聲冷笑:“顧大記者手段通天,市委宣傳部的紅頭文件說批就批,連紀警官都成了你的護花使者。”這話裡裹着冰碴子的嘲諷,刺得空氣都泛起寒意。
顧昭昭隻覺得兩眼發黑,眼眶瞬間燒得發燙。
她有時候真的想扒開江灼的腦子看看,這裡面到底都是什麼東西!
她眸底蒙上一層薄霧,卻仍咬牙強撐着不讓眼淚落下,死死盯着江灼:“江隊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是用不正當手段獲得了采訪資格?!”
這話像根鋼針紮進江灼心口,他渾身緊繃的氣勢突然洩了氣。
他不自在的别過臉,聲音悶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我沒那個意思。”
紀烈燃再也聽不下去,眉峰狠狠蹙起。
她上前一步,擋在顧昭昭身前,厲聲道:“江灼,你這樣說太過分了,你要是接受不了新聞監督,現在就去市委宣傳部遞交申請報告,讓他們終止這次采訪,而不是去為難一個普通記者。”
江灼喉結滾動兩下,目光落在窗外如血的殘陽上。
绯色夕陽緩緩落下,霞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暗色陰影。
他悶聲開口:“明天我就去打報告,抱歉,剛剛是我情緒太激動了。”
說罷他起身走向門口,突然伸手拽開會議室的門。
門外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三個探身偷聽的警員像疊羅漢般栽了進來。
年紀最輕的小李一個踉跄,差點撲倒在文件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