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志卻仿佛算準了時機一般,突然提高了聲音,朗聲宣布道:“諸位!就在剛才,已經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神秘買家,對這件伯矩方鼎,開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天價!”
“現在,隻等我們最後确認其年代無誤,便可當場成交!”
“屆時,這将是我們古韻齋,乃至整個京城古玩界,近年來最大的一筆交易!”
柳承志的話音未落,全場已是一片嘩然,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天價”給震驚了,紛紛猜測着這位神秘買家的身份和這件青銅鼎的最終歸屬。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那件“國寶級”青銅方鼎,轉向了被柳承志推到風口浪尖的徐哲。
這分明是“逼宮”!
如果徐哲此刻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者判斷失誤,那他不僅會成為整個京城古玩圈的笑柄,更會坐實“年輕氣盛,信口雌黃”的惡名。
一些與柳承志交好,或是平日裡就有些眼高于頂的所謂“名家”,此刻也紛紛開口附和。
“是啊,柳三爺說得沒錯,既然有實力雄厚的買家願意出此天價,想必此鼎的價值已無需多言。”
“徐顧問年紀輕輕,有沖勁是好事,但在這種國之重寶面前,還是應當慎言啊。”
“莫非徐顧問覺得,這麼多前輩高人,眼力還不如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一聲聲或明或暗的質疑與壓力,如同潮水般向着徐哲湧來。
沈振邦的眉頭也微微蹙起,他雖然欣賞徐哲的眼力,但也擔心他太過剛硬,在這種場合下吃虧。
然而,徐哲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迎着柳承志那看似熱情實則挑釁的目光,以及周圍衆人或懷疑或看好戲的神情,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
“柳三爺言重了。這件方鼎,初看之下,确實氣勢恢宏,工藝也頗為精湛,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史書上記載的西周重器。”
“但是,”
徐哲話鋒一轉,“越是這種看似‘開門’的重器,我們作為鑒定者,就越要慎之又慎,不能被其表象所迷惑。”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青銅方鼎的幾處細微之處。
“第一,觀其鏽色。”徐哲朗聲道。
“此鼎的鏽色,無論是浮于表面的綠鏽,還是深嵌胎骨的紅鏽,都做得極為逼真,層次感也處理得相當到位。”
“但諸位請看,這幾處主要受土層侵蝕部位的深層鏽斑,我方才仔細觀察過,其化學成分的配比,以及鏽蝕形成的微觀晶體結構,與我們已知西周青銅器在北方幹燥坑口出土的标準鏽蝕樣本,存在着難以解釋的差異。”
“我懷疑,這種鏽色,是後人通過特殊的化學藥劑,在短時間内人工催化做舊而成,雖然模仿得惟妙惟肖,但終究與千年自然形成的鏽蝕,在本質上有所不同。”
此言一出,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柳承志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又強笑道:“徐顧問真是觀察入微啊!不過,古玩鑒定,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單憑鏽色推斷,恐怕有失偏頗吧?”
“自然不止于此。”徐哲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第二,看其銘文。”
他示意衆人看向方鼎内壁那幾行古拙的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