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穆帝分明是清雅高華的長相,像是極易揉碎的雲霧,帶着渾然天成的飄渺氣,可是他的威勢不減分毫,好似人在他面前隻有卑微謙恭的份。
賀玥倏然想起前夜太子對她說的話。
“孤最為敬佩和視為敵手的,也隻有曾經的父皇,可惜現今的父皇沉迷求仙問道,再不複往昔英明。”
仿佛很多人對靖穆帝都有一句可惜,但他們往往内心都有着卑劣,瞧啊,那高坐龍椅的靖穆帝遲早有一天會被太子給拉下馬來。
賀玥攏了攏翠色織錦羽緞的鬥篷,搭着呂嬷嬷的手下了轎辇,一行人步行往靖穆帝所在的亭台走去。
既然遇見了靖穆帝,那必然是要行禮問安的,不然便是蔑視皇權。
“兒臣參見父皇!”賀玥屈膝行禮,經過呂嬷嬷的教導她的禮儀也尋不出差錯來了。
其餘的宮人皆行跪拜大禮,背脊壓的極低,“奴才參見陛下!”
“起吧。”嗓音清華平淡。
賀玥起身後,恭敬開口,“兒臣奉母後的傳召前往坤甯宮,路遇父皇,特來問安。”
這宮裡的規矩真多,說句話都得在腹中轉上幾圈才能出口,真想念李家村,自由極了,也不差什麼錢,吃穿用度一個人綽綽有餘。
靖穆帝坐在石凳上,環着念珠的左手往他前方的石凳上擺了擺,“坐吧,恰好朕有東西要賜給東宮,叫劉林拿過來,你一并帶回去吧。”
“是,陛下。”劉林是廣明宮的太監總管,他應了一聲後退下。
賀玥不敢抗旨,隻能取了鬥篷遞給呂嬷嬷後坐下,亭台周圍都圍了擋風的綢布,再穿着鬥篷過會兒就要熱了。
靖穆帝緩緩轉動着手中上念珠,指節白皙分明,他問,“在東宮可還過的安穩。”
這是一個禮節性的問題,賀玥笑的斯文秀氣,“回父皇,一切都是安穩的。”
那些個東宮嫔妃每天都争寵算計,她厭煩的很,恨不得親自将甯如頌踢到她們的房中,允她幾天消停日子。
其實也不知怎麼的,她對甯如頌總是帶着幾分畏懼,但在靖穆帝跟前卻平常心了很多,賀玥漸漸的也就放開了些,聊了些不大要緊的瑣事,靖穆帝雖話少,但也句句有回應。
聊着聊着話題就奇異的轉到了賀玥的先夫身上。
賀玥苦笑了下,稠豔的臉上帶了些愁色,她哪有什麼先夫,不過一個謊話出口,定是要由無數的謊話來圓,不然就是欺君罔上。
不過雖然沒有先夫,但是有一個前男友,好歹有個原型。
“兒臣的先夫是個極好的人,他雖出身貧苦,但才華出衆,我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憑借才華上了很好的學塾,可惜後來就走了”
賀玥講着講着陷入了回憶,她的前男友叫段齊岱,和她是同一家孤兒院長大,的的确确是青梅竹馬,成績從小就好,總是逮着她一起學,硬生生的讓她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後來怎麼了?怎麼就分手了?
是了,也不是人為的,是他無故的失蹤了,怎麼就失蹤了呢,明明都要談婚論嫁了。
他那樣好的人,她那時幾乎将所有的情愛都奉給了他,後來他不見了,她也就再不相信情愛了,這世上哪還有
宮裡頭的宮人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職,遇到了賀玥的轎辇就跪下行禮,等轎辇過了以後才起身。
太子妃賀氏在宮裡頭總是有些傳言的,那些傳言給賀玥蒙上了些神秘的面紗,引的人總想探究。
那位在大婚之時被太子殿下奪到東宮的太子妃,椒房獨寵,何等的令人豔羨,一個連入宮都不配的商戶一眨眼就成了尊貴的太子妃,奴仆成群,金尊玉貴。
一些有野心的宮女跪在地上時,悄悄的擡眼看了看,精緻華美的轎辇上坐着一位身穿縷金百蝶雲錦裙的麗人,梳着驚鹄髻,隻簪了一個和她紅翡翠滴珠耳環相配的紅翡翠喜鵲钗,珠翠雖少,但個個非禦貢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