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走後,李思還在兀自叫罵,陳玄卻充耳不聞。
他的腦海中,反複回響着趙軒最後那句話。
目光居高臨下,掃過下方百姓安樂的臉龐,到工坊沖天的黑煙,再到軍器監裡那一片冰冷的鋼鐵森林。
他忽然明白了。
趙軒不是在謀反。
他是在救世。
不惜用一種前無古人,甚至離經叛道的方式。
而自己,這個大盛的禦史中丞,朝廷派來探明真相的欽差,如今正站在曆史的分叉口。
他手中的筆,有可能将決定這個帝國未來的走向。
當夜,館驿之内。
李思奮筆疾書,一篇洋洋灑灑,痛斥趙軒十大罪狀的奏章已近完成,臉上帶着一種病态的亢奮。
隔壁房間,燈火通明。
陳玄坐在案前,一動不動,已有一個時辰。
桌上,同樣鋪着一張空白的宣紙。
許久,他終于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城中萬家燈火,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遠處工坊的爐火依舊未熄,像一顆永不沉睡的巨大心髒,為這座城市提供着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他深吸一口氣,涼州的夜風,帶着一絲鐵鏽和泥土的味道。
這,就是新生的味道。
陳玄轉身回到案前,拿起那支重若千鈞的毛筆,飽蘸濃墨。
他的手,穩如磐石。
筆尖落下,一行剛勁有力的字,出現在宣紙的開頭。
“臣,陳玄,叩請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