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壓在朔州城頭。
剛剛又打退了薛延陀攻勢的城牆上,凝固的血迹在慘淡星月下泛着冰冷的暗褐色,濃烈的血腥與焦糊氣息更是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沉重得令人窒息。
前兩日援兵帶來的短暫狂喜,
此時也已被更深的疲憊和刀鋒懸頸的緊張取代
那日全力攻城的薛延陀大軍,被猶如神兵天降的朝廷三萬精騎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還以為是大唐舉全國之力反擊過來了呢。
于是才被鄂國公乘機往城内補充了些許糧草物資。
可這些怎麼說也是杯水車薪
這不,等薛延陀大軍反應過來,發現隻有這三萬精兵,再無其他援兵之後,本就岌岌可危的朔州城,迎來了更加猛烈的風暴
尉遲恭高大的身影立在甕城箭樓殘破的陰影下,黑鐵般的面容在搖曳火把映照下更顯冷硬。
他手中緊攥着一卷尚帶風塵的紙條
雖來看這不起眼,這卻是今日剛送來的飛鴿傳書,上面可是來自長安東宮太子殿下的親筆手令
“依托堅城,深溝高壘,不得浪戰!”
“定要靜待李英公大軍合圍!”
“糧秣軍資,源源不絕!”
字迹力透紙背,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勢。
尉遲恭的目光在“源源不絕”四個字上停頓片刻,又擡眼望向城外薛延陀大營連綿不絕的篝火,如同荒野中無數窺伺的狼眼。
“尉遲将軍”朔州刺史張儉拖着傷腿,艱難地登上箭樓,用那早已是嘶啞不堪聲音說道:“如今城中清點完畢”
“國公帶來的糧草,加上原有存餘”
“若按最低配給,卻也僅夠十日之數。”
“十日!?”這個數字像一塊冰,狠狠砸在尉遲恭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