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你就别笑話我了。”李承乾重重歎了口氣,拿起酒壺給自己舔着酒,搖頭道:“首仗是打赢了,可這後頭的爛攤子,比打仗還讓人頭大十倍!”
“涼州那邊清丈土地,豪強抱團耍賴,推都推不動。”
“轉運司天天叫喚人手不夠,眼看要入冬了,這運糧損耗更是大得吓人。”
“最要命的是,大軍休整完就要直撲漠北老巢,犁庭掃穴。”
“這軍費…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孤現在算是徹底明白這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啥滋味了”
他将涼州設榷場分化、準備殺雞儆猴、以及民夫免稅免役等策略大緻說了一遍,末了又是一聲長歎:“趙兄的點子自然是好的,可這‘疏’也好,‘堵’也罷,樁樁件件都要拿真金白銀去填!”
“開榷場要本錢,撫恤百姓要錢,修新運道建補給點要錢。”
“犒賞三軍、準備滅國之戰更是要錢!”
“可朝廷國庫,本就空虛,如今為了朔州解圍,早就空了!”
“哦?”趙牧放下剛喝幹的酒杯,卻是有些奇怪的問道:“涼州那邊兒不是剛抄完一批豪族麼,難道這還不夠?”
李承乾又給趙牧面前的酒杯滿上,有些無奈的說道:“趙兄有所不知,涼州抄家那點錢,補了虧空賞了将士再撫恤了傷亡。”
“剩下能用來打仗和推新政的,還不夠塞牙縫的…”
“唉如今孤這東宮,還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而且趙兄你是不知道”
趙牧靜靜地聽着,手指在琉璃杯沿上輕輕滑動。
待李承乾倒完苦水,他才慢悠悠地坐直了些,眼神裡帶着點玩味:“殿下愁的,無非就是開源節流四個字。”
“節流,你在做了,但這開源嘛…”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空了的舞池,幽幽說道:“殿下如今大權在握,管着三部一司,要不…加征商稅?”
“或者幹脆讓那些富得流油的豪門自覺自願掏點錢出來嘛!”
“實在不行,那就學學漢武帝,搞個算缗告缗?”
李承乾一聽那眉頭擰得更緊了,頓時也是連連搖頭道:“加稅?那是殺雞取卵,非得激起民怨不可!”
“讓世家大族捐錢,不正好給李泰他們遞刀子麼?”
“那五姓七望聯合李泰,正巴不得看我笑話呢!”
“又怎麼可能掏銀子?”
“至于算缗告缗…”李承乾自飲一杯,苦笑道,“那是飲鸩止渴動搖根本之舉,父皇跟朝臣都不會答應的”
“罷了趙兄不說這些煩心事。”李承乾卻又舉杯看向趙牧,目光變得有些歉意,鄭重其事敬道:“孤這次來一是心裡憋悶,想找你說說話二來則是此番朔州大捷,孤能立下這不世之功,全賴趙兄幾次三番點醒孤,關鍵時刻推孤一把,說句恩同再造,絕不為過!”
“可孤思來想去,以趙兄之才,隐在這市井繁華之中,實在是明珠蒙塵,也是朝廷的損失,孤這心裡實在難安!”
“因此孤想奏明父皇,請趙兄出山!”李承乾坐直身體,目光炯炯:“以趙兄之才,不說入東宮為太子少師,位列三師參贊機要,教導于孤,就是将來位列三公也絕非難事!”
說着,他竟直接一拱手,敬拜恭請道:“隻要先生肯應,金銀珠玉田宅奴仆隻要開口,孤無不應允,隻盼先生能助孤一臂之力,共襄盛舉,開創我大唐萬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