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立德的目光緊緊盯着圖解上最關鍵的一步,利用石灰乳脫色澄清,圖示上要求将生石灰化開,取其澄清上層的石灰水,徐徐加入甜菜汁中,攪拌至汁液由渾濁轉為微黃澄清,再靜置沉澱。
這一步的用量時機攪拌速度,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盡棄,甚至産生怪味。
他拿起一小塊生石灰,掂量着,眉頭緊鎖。
圖解并未給出精确的配比。
“要不取十斤汁液,分五份,試一試?”閻立德是個果斷人,當即便親自操弄起來,分别按不同分量加入石灰水,并詳細記錄着反應狀态和靜置後的澄清度。
他認為這一步肯定是最關鍵的,所以決定親自掌握。
這樣一來,就算其他工序洩露出去了,别人也仿制不得。
閻立德站在石案旁,目光如炬,緊緊盯着正在進行試驗的陶甕,不放過汁液顔色、粘稠度、沉澱速度的每一絲細微變化。
汗水從他額角滲出,沿着深刻的皺紋滑下。
這百工坊中其餘衆人,也如同螞蟻一般,各自分工忙碌着。
數日後,河東道,解州鹽池。
深秋的寒風毫無遮攔地掠過廣袤的鹽堿地,卷起地面細碎的鹽粒和塵土,抽打在臉上,生疼。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鹹腥苦澀鹽鹵氣味。
李君羨一身不起眼的玄色勁裝,外罩一件半舊的羊皮襖,騎在一匹同樣不起眼的青骢馬上。
他身後跟着二十名同樣裝束,氣息精悍沉凝的騎士。
一行人勒馬停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土坡上,俯瞰着下方那片被無數條縱橫交錯的土埂分割成大大小小方塊的巨大鹽池。
池水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泛着渾濁的灰白色,一些鹽工如同螞蟻般在池邊和土埂上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