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閘。"他揮動玄鐵令旗的瞬間,蕭沐瑤的鎏金算盤在城樓陰影裡迸出脆響。三十名号手吹響牛角,聲浪驚起滿城昏鴉。伴着鉸鍊刺耳的吱呀聲,包鐵閘門緩緩升起半尺,三百輛特制囚車轟鳴而出。
這些四輪囚車通體裹着浸過藥汁的藤甲,車頂鐵籠裡關着的草原雕雙目赤紅,鐵喙将籠杆啄得火星四濺。拓跋宏的斥候在五裡外窺見此景,快馬回報時笑得險些墜鞍:"漢人怕是被鼠群吓瘋了,竟用扁毛畜生"
話音未落,涼州城頭突然響起三短一長的骨哨。囚車鐵籠應聲彈開,餓極的草原雕如離弦之箭撲向地面。但見金爪翻飛間,尚在啃噬城牆根的沙蟻群頓時揚起血霧。更驚人的是這些猛禽的戰術,三雕成陣,兩翼佯攻吸引鼠群聚集,居中者鋼爪直取蟻後!
"好個李軒!"十裡外觀戰的拓跋宏捏碎馬鞭。他獨目中的紫金眼罩泛起寒光:"放狼煙!把備好的厚禮送給李大将軍!"
西北風驟起的刹那,西厥陣中升起百架丈餘長的紙鸢。這些異形鸢鳥以紫金絲為骨,蒙着半透明的西域蛇皮,在暮色中宛如鬼魅。每具紙鸢尾翼都懸着陶罐,罐身布滿蛛網狀裂紋,随着氣流震顫發出催魂般的嗚咽。
蕭沐瑤的銀簪突然脫手釘入梁柱:"快封城門!"她素手扯動預警銅鈴的瞬間,第一波紙鸢已臨城頭。陶罐撞上雉堞應聲而碎,黑雲般的跳蚤混着紫金粉傾瀉而下。幾個守卒躲避不及,裸露的皮膚瞬間鼓起核桃大的膿包。
"藥爐!"李軒的咆哮混在風裡。二十口青銅鼎早在城樓兩側架起,滾沸的艾草湯蒸汽沖天而起。蕭沐瑤飛身躍上鼎沿,绯色披風旋成屏障,将特制的驅蟲藥粉揚入蒸汽。淡青色霧霭所過之處,跳蚤如雨墜落,在石磚上爆出腥臭的漿液。
"該收網了。"李軒扯下頸間狼牙哨。這用西厥大将颌骨磨制的兇器,此刻吹出的卻是馴鷹曲調。飽食鼠蟻的草原雕群聞聲振翅,鋼羽割破紙鸢的蛇皮蒙面。但見漫天紫金骨架如折翼蝙蝠般墜落,藏在第二層夾縫中的毒蠍尚未落地,便被雕爪撕成碎片。
拓跋宏在陣後看得真切,獨目幾乎瞪裂:"放獵鷹!"他親手解開十隻金眼隼的腳絆。這些喂食紫金粉長大的猛禽,爪牙泛着幽藍毒芒,直撲草原雕最脆弱的眼珠。
"等的就是你的鷹!"李軒突然翻轉令旗。涼州城頭升起三百面銅鏡,殘陽餘晖經鏡陣折射,化作刺目金箭。金眼隼被強光所懾,慌亂間竟與自家紙鸢相撞。一隻隼爪勾破陶罐,帶着疫蚤的毒粉正撒在西厥前鋒頭頂。
當夜朔月無光,西厥大營飄起詭異的綠煙。巡夜士兵捂着喉嚨栽倒時,指尖摳出的血肉裡蠕動着米粒大的白蛆。更可怕的是那些戰馬,眼珠暴突,口吐人言般嘶鳴,竟用蹄鐵自殘身軀!
"将軍!左營左營炸營了!"親衛連滾帶爬撞進帥帳。拓跋宏掀簾刹那,正見三個發狂的士兵啃噬同袍。月光照在他們脖頸處,赫然可見跳蚤叮咬的傷口裡鑽出細如發絲的黑蟲。
"砍了!全砍了!"紫金彎刀劈翻最近的瘋兵,拓跋宏突然感覺耳後刺痛。反手摸到個鼓包時,這位漠北狼王第一次露出懼色,那鼓包竟在皮下蠕動!
涼州城頭,李軒将特制的鷹眼千裡鏡遞給蕭沐瑤。鏡片中,西厥大營的火光裡躍動着無數扭曲人影,宛如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