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頁)

正如夏宸所料,一張語焉不詳、來曆不明的紙條,并未讓清涼殿發生任何肉眼可見的變化。

他依舊每日“掙紮”着去文淵閣“苦讀”,隻是臉色比往日更加蒼白,咳嗽的頻率也更高了些,仿佛那日受到的“驚吓”真的令他本就孱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福安則愁眉不展,時常對着夏宸唉聲歎氣,将一個忠心護主、卻又無能為力的老奴形象扮演得淋漓盡緻。

小翠依舊每日送來食盒和“閑書”,隻是她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種種情緒,又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和或許是失望?她似乎在期待着夏宸能對那張紙條做出些什麼反應,但他偏偏像個沒事人一樣,依舊沉浸在那些“無用”的故紙堆裡。

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應對,顯然讓某些人更加捉摸不透。

而在文淵閣内,夏宸的策略也悄然發生了改變。

他不再僅僅滿足于自己埋頭翻閱那些無人問津的劄記和廢稿,而是開始有意識地與一些翰林院的低級官員和小吏進行“交流”。

當然,這種交流是以一種極其“符合身份”的方式進行的。

比如,他會在看到某段“難以理解”的古文時,捧着書,一臉“茫然”和“謙恭”地去請教一位正在整理書籍的年輕校書郎。

“這位這位大人,”夏宸的聲音帶着病弱的喘息,手指着書頁上的某個字,“晚輩晚輩愚鈍,這個字它單獨看,晚輩認得,可放在這句話裡,晚輩晚輩就怎麼也想不明白了。能否能否請大人指點一二?”

他挑選的“問題”,往往是一些看似簡單、實則略帶生僻的字詞用法,或者是一些容易引起歧義的句子。這既不會顯得他真的完全無知,又能給對方一個“指點迷津”、“好為人師”的機會。

翰林院的官員,大多有些才學,也免不了有幾分文人的虛榮。面對一位“病弱好學”卻又“天資愚鈍”的皇子殿下如此“謙卑”的請教,他們大多不會拒絕。

起初,他們隻是敷衍地解釋幾句。但夏宸總能用他那“锲而不舍”的“愚笨”,以及恰到好處的“恭維”,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多說幾句。

“哦原來是這樣!大人真是博學!晚輩晚輩好像明白了一點點”夏宸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卻又似懂非懂的表情,然後順勢引出下一個“問題”,或者看似無意地将話題引向别處。

“說起來晚輩昨日看書,見古人也常有抱病苦讀之人,真令人敬佩。不像晚輩咳咳隻是稍稍勞神,便覺精力不濟。不知最近宮中可還有哪位大人也如晚輩這般,身子不适,卻依舊勤于王事?”

他問得“天真而随意”,仿佛隻是病中的随口感慨。

但那些在宮中浸淫多年的小吏官員,哪個不是人精?他們或許不會直接回答,但從他們微妙的表情變化、或者不經意間透露出的片言隻語中,夏宸總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就像一個技藝高超的漁夫,看似随意地撒下魚餌,卻總能在不經意間,釣起自己想要的魚。

通過這種方式,夏宸漸漸從這些人的口中,旁敲側擊地打探到了一些關于東宮的消息。

“聽說了嗎?太子殿下昨日在批閱奏折時,突然暈倒了!”

“可不是嘛!太醫院都驚動了,好幾位院判都連夜被召進了東宮,聽說情況不太好。”

“噓小聲點!這種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不過我聽說太子殿下最近憂思過重,為了西南邊境的戰事,已經好幾宿沒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