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這種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不過我聽說太子殿下最近憂思過重,為了西南邊境的戰事,已經好幾宿沒合眼了。”
“西南戰事?不是說已經平息了嗎?”
“平息?那是明面上的!我可聽說了,那些蠻族部落又集結起來,在邊境蠢蠢欲動,二皇子殿下怕是又要領兵出征了”
各種零散的、真假難辨的消息,如同涓涓細流,彙入夏宸的腦海。
太子病倒了!而且似乎與西南戰事有關。
這個消息,讓夏宸心中一凜。如果太子真的出了狀況,那麼淑妃和四皇子選擇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就有了合理的動機——趁亂除掉一個潛在的、雖然微不足道但終究是皇子的威脅,或者利用自己做某些文章,進一步攪亂局勢。
那麼,紙條上所說的“東宮有變”,看來并非空穴來風。
隻是,“淑妃欲行險,目标宸王”,這後半句的真實性,還有待考證。淑妃真的會如此不智,選擇在這個敏感時期,對一個“毫無威脅”的自己動手嗎?她圖什麼?
夏宸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他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或者說,他需要一個能夠接觸到更核心信息的人物。
李若愚,那位翰林院侍讀學士,再次進入了他的視線。
李若愚雖然隻是侍讀學士,但在翰林院資曆頗深,而且為人方正,不喜黨争,在宮中頗有清譽。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對夏宸這位“病弱好學”的皇子,抱有幾分同情和善意。
這日,夏宸在閱覽室“苦讀”時,又一次“恰好”遇到了前來巡視的李若愚。
他捧着一本《禮記》,一臉“愁苦”地迎了上去。
“李大學士晚輩晚輩又遇到難題了。”夏宸的聲音比往日更加虛弱,仿佛随時都會斷氣。
李若愚見他臉色比前幾日更加難看,不由得皺了皺眉:“九殿下,老朽看你氣色不佳,想必是連日勞神所緻。學問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殿下還是當以身體為重。”
夏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頭,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和委屈:“大學士教誨的是。隻是晚輩晚輩一想到父皇龍體欠安,太子殿下又又為國事操勞病倒,心中便便惶恐不安。晚輩無能,不能為父皇和太子殿下分憂,唯一能做的,便是便是努力多讀些聖賢書,将來将來或許能少給皇家丢些臉面”
他說着,眼圈便紅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一副憂國憂民、孝心可嘉,卻又無能為力的可憐模樣。
李若愚看着他這副樣子,心中那份本就存在的同情,瞬間被放大了數倍。
在如今這個儲位争奪日益激烈的敏感時期,其他皇子要麼忙着拉攏人心,要麼忙着排除異己,勾心鬥角,無所不用其極。唯獨這位九殿下,不僅沒有參與其中,反而因為父兄的病情而憂心忡忡,甚至還想着要通過讀書來“為皇家争光”。
這是何等的“赤子之心”!何等的“純良”!
再聯想到他那“病糊塗”的傳聞,李若愚心中更是生出一種“孺子可教”的感慨。或許,這位九殿下并非真的愚鈍,隻是心思單純,不擅權謀罷了。在如今這渾濁的宮廷之中,這份單純,反而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