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強眯眼打量那對核桃,指尖在膝蓋上虛虛摩挲,仿佛已觸到那溫潤玉感——磨平的紋路滑得能兜住汗,盤起來定是“叮咚”脆響,像兩塊活玉在掌心裡喘氣。
這可不是嫁接貨能比的,便是堆起幾十萬對,也換不來這百年盤出的魂兒。
“嘿,這老悶尖,絕了!”
“正三棱,這色,這包漿,怕是宣統年的東西吧?”
鄰桌閑漢的議論像蒸汽似的湧過來,澡堂裡藏着不少門兒清的主兒。
連三亮都停了啃肘子,鼓着腮幫子瞅,眼裡明晃晃寫着“這黑疙瘩好吃嗎”。
冷不丁,輝二爺“啪”地攥緊手,核桃愣是從張學強眼前沒了。
“哎,看兩眼能掉塊肉?再讓瞅瞅!”張學強壓着火,煙卷在指間擰出褶子。
輝二爺手背到後腰,後背老皮上頂出倆圓疙瘩,透着股得意,“我怕你這眼饞的,看進去就拔不出來。
小子,别裝了,你那點心思,瞞不過爺的老眼。”
張學強脖子一梗,吐個煙圈兒罩住輝二爺的臉。
“瞎琢磨啥?回頭我整個八仙過海玩,比你這黑黢黢的煤球強百倍!留神哪天眼花,直接扔爐子裡當煤球燒了。”
“一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三通鼓刀出鞘”輝二爺哼着《定軍山》,筷子專挑燒羊肉的酥皮,油星濺在胡子上也不管。
“香是香,就是缺口辣的——要是能抿一口”
張學強晃了晃酒瓶,标簽上的老虎像是要撲出來:“高度的,怕您老一口就暈,連核桃藏哪兒都忘了。”
輝二爺的眼早黏在老虎标簽上,眯成條縫,立馬認出這是大貓骨頭酒,大補的。
不由得更饞了,聲音壓得像怕被酒聽見,“小子,直說吧,想不想要這對核桃?”
張學強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嘴裡嚼着花生米,嘎嘣響:“不稀罕!我等着湊齊八仙過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