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強蹲下身,從床底拖出隻柳條箱子,“咔哒”一聲打開鎖,裡面碼着整整齊齊的課本。
他抽岀四冊英語書遞過去,“都給你,慢慢看,不用還。”
楚青青像接燙手山芋似的接過來,睫毛飛快地扇了扇,瞟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嘴唇動了半天,才擠出個細若蚊蚋的“謝謝”。
她轉身就往外走,跨門檻時卻猛地頓住,後背對着他,聲音輕得像歎息。
“後天我請了假,你,還想去隆福寺逛逛嗎?”
張學強愣了愣,忽然想起前幾天讓她帶着去鴿子市的事沒想到這姑娘竟真記在心上,還特意請了假。
剛才那點因核桃而起的别扭,頓時像被風吹散的煙,沒影了。
“去!怎麼不去?”他聲音裡帶着笑,順手撓了撓頭,“要不,要不帶上丫丫?”
楚青青肩頭一抽,輕輕嗯了一聲,旋即快步走向了對門,輕輕打開房門,消失在了昏暗燈光中。
年輕男女帶着個孩子逛街,這張學強嘴角微微一翹,輕輕關上了房門。
今天收獲頗豐,香爐、茅台酒、新倉庫,又多了莊十三和樊子君兩條下線,還和楚青青和解了。
張學強心情大好,坐在沙發上,看着那一盤子硬菜,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瓶金輪,擰開鐵蓋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喝就喝好的,反正以後會源源不斷的入賬,幹嘛不喝?
一口入喉,入胃,又入魂,夾一筷子大蔥雞蛋,菜香之中似乎還帶着楚青青身上青蘋果似的淡淡香氣。
沒一會兒張學強又喝高了,臨睡覺之前還抱怨了幾句這個娛樂匮乏的時代,要是能上網多好。
寒冷的冬夜,整個城市都入了黑甜夢鄉,然而卻有人失眠了。
斷頭胡同的獨院之中,還有兩個人睡不着。
老六和臉上帶着繃帶的男子對坐在堂屋的官帽椅上,二人大眼瞪小眼,仿佛在相面一樣。
繃帶男子抓起桌上茶碗,喝了口早就冰冷的茶根,“老六要不你再出去找找?”
老六白眼翻得好似衛生球,“都找了兩趟了,腿都累細了,我看八成這小子帶着東西跑了。”
繃帶男子皺起眉,又搖了搖頭,“不能,老大不是那種人,我擔心他回來的時候遇到麻煩了!”
老六嘁了一聲,“人心隔肚皮啊,怪隻怪那東西太值錢,誰不動心?
我看啊,也别找了,咱倆另起爐竈吧,我現在手裡有大把糧票、工業券,咱自己幹興許比以前強!”
說着還拿出一大把糧票在對方眼前晃得嘩嘩響。
繃帶男突然伸手,揪着幾張糧票指着上面的藍色特供小戳低吼道,“這都是那小子給的?”
老六驚得手一哆嗦,糧票落下飄散滿地。
“沒錯,是那個小兔崽子給的,工業券上也有這種戳。”
繃帶男猛然站起,指着門口道,“那小子走的時候,差不多老大就該回來了,會不會他們兩個在胡同裡遇上了?”
老六正在彎腰撿糧票,悶聲悶氣道,“遇上了又怎麼樣,那小子還能把老大裝香爐裡帶走?”
繃帶男指着自己臉上繃帶陰恻恻說道,“我這張臉就是一個半大小子弄的,老大的鼻子也是他下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