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頭卻瞪圓了眼珠,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重重一點頭。
“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啃幾天窩頭,強哥我不在的時候,我媽可别餓着就行!”
張學強沒好氣給他一個腦崩,“按照我的說辭,隻要你們别露怯,最多批評教育幾句,讓家長帶走,去吧機靈着點,中午回來吃包子!
還有每斤全國糧票賣四毛、京城的賣兩毛,都有你們一成好處,晚上一起結賬,誰賣得多還有獎勵!”
張學強給了他們每人十斤全國、五斤京城糧票,第一次不敢多給,先讓他們趟趟路再說。
他自己也做好了随時去車站領人的準備。
這事要是成了,就是糧票最大的一條銷路,這年代京城火車站每天進出将近十萬人,就算一百個人之中有一個買糧票的,一天賣幾千斤跟鬧玩一樣。
等這條路趟熟了,他還打算多找幾個靠譜的半大小子,分片區鋪開——崇文門、西客站、永定門,每個車站都放上幾個人,這倉庫裡的糧票也能盡快轉換成現金了。
“強哥,我師傅那邊?”臨出門帽頭臉上又露出擔憂之色。
張學強一擺手,“走你,趙師傅那邊我去說,反正白天也不忙!”
送走二人,張學強又來到了後院。
廚房裡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小劉正在滿頭大汗地在一隻搪瓷盆裡揣面,額頭上的汗差點滴進面裡,他趕緊用袖子蹭了蹭,反倒是弄了一臉面薄。
瞎嬸子一邊調餡兒,用筷子挑了點提鼻子嗅了嗅,還小聲唠叨,“捏着肉有點瘦,要不加點堿拿拿?”
樊子君熬着皮凍,大勺子攪得飛快,“嬸兒,可别加堿吃着味兒不對,最後加塊皮凍就行。”
張學強把樊子君叫到外面,從三輪車上拿起一隻編制袋子。
“這是白糖,要是有富裕的面劑子就包點糖三角,五分一隻肯定好賣!”
“白糖,這麼多?”樊子君瞪大了眼睛,忙不疊打開編織袋,撕開裡面的防潮塑料,伸手就抓起一把雪粉似的白糖。
指尖一撚,白糖簌簌往下落,甜絲絲的氣息鑽進鼻子,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這年月誰家能有這麼多白糖,怕是供銷社都沒這存貨。
這時候,她的手和心一起在顫抖,擡頭時,張學強已經消失在眼前。
張學強穿過茶館,過馬路來到了一品香,他沒走正門繞向了一座窗口正飄散滾滾水汽的小屋。
這裡就是一品香的鍋爐房看着就暖和,冬天裡在這絕對不受凍,可夏天就遭罪了。
張學強本來打算去億照找王右軍,問問他舅那邊有消息了嗎,順便答謝一下,人家這次可是給幫了大忙。
可臨時起意就過了馬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來這裡,也許是潛意識中還盼着水七爺收徒,也許是來看看黃三上班了嗎。
上次給了這老小子五百斤糧票,這都兩天了應該出手了吧,還有去北邊鬼市的時間也得落實下來。
鍋爐房門一開,随着鋪面熱氣,走出個身穿單褂子的昂藏大漢,正是那位水七爺。
大冷天這副打扮,看着讓人就佩服這位體格好,看那腱子肉都快把扣子撐開了。
水七爺眼神淡然掃過張學強,“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