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1頁)

寨子四周的蟲鳴和鈴铛聲交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此刻正在一點點收緊,每一下都震顫在我的魂靈上。

體内的蠱咒受到這聲音的催動,寒意瞬間如同潮水般湧上,四肢百骸連帶着五髒六腑沒有一處是輕松的,眼前更是陣陣發黑,幾乎連站立都成了奢望。

我緊咬牙關,強撐着不讓身體倒下,那扇木門後的陰冷氣息,此刻就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若是再多逗留一刻,我怕等待我的真的就是死路一條。

看來這蠱婆的手段,遠比那清水河老妪更深不可測,也更冷酷無情。

“前輩既不願施援,晚輩自不敢強求。”我嗓音沙啞的厲害,帶着明顯的顫抖。

當然這并不是示弱,而是強壓下心頭翻湧的劇痛與怒意,為自己争取喘息的機會,我不甘的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木門,門上扭曲的鮮紅符号,在此刻看來更顯猙獰。

每一個字符仿佛都在嘲笑我的天真,嘲笑我在此地求生的妄想,我自然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步伐踉跄的朝着寨子外走去。

體内的寒意随着蟲鳴和鈴聲的增強而愈發刺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錐在血管中遊走,試圖找機會刺破血肉,步伐也變得更加沉重。

我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但求生的本能依舊支撐着這具身體:必須離開這裡,我可以死,但絕不是死在這片蠱咒直接影響的範圍内,那樣的死法對于遠道而來的我太過殘忍,也太憋屈。

吊腳樓群在暮色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陰森,緊閉的門窗,此刻仿佛一雙雙窺探的眼睛,正無聲地注視着我這個不速之客狼狽離去。

我根本不敢回頭,隻能憑着直覺和僅存的理智,辨認着來時的山路,逃也似的向山下掙紮而去。

然而我顯然還是高估了自己,這山道本就崎岖,再加上碎石遍布,平日裡走尚且不易,更何況此刻是在蠱毒發作的劇痛下,每一步都覺得身體好像快被撕裂了一般。

終于,在逃出寨子約莫一裡地後,那詭異的蟲鳴和鈴铛聲才漸漸微弱下去,蠱咒的活躍度也随之減緩。

我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五髒六腑的絞痛漸漸得以緩解,但身體的虛弱感卻讓我沒辦法視而不見,眼前陣陣更是發黑,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我背靠着一棵粗壯的古樹,大口貪婪地呼吸着山林間清冷的空氣,仿佛這是什麼難得的解藥。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群山環抱之間,蟲鳴蛙叫,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獸吼,我擡眼再次望向寨子的方向,黑暗中,那片吊腳樓群影影綽綽,仿佛一隻蟄伏的巨獸,随時準備吞噬一切闖入者。

她那句“與我‘禁坑’何幹”更是讓我心頭一緊,聽她的口吻似乎對那清水河老妪有着極深的厭惡,才稱之為“不成器的東西”,甚至說她“自甘堕落,與外域邪人為伍,偷學禁術,污我苗疆清譽。

那這是否也就意味着,蠱婆所在的“禁坑”,其實才是苗疆蠱術的正統,或者是更高層次的存在?而那清水河老妪的“回魂蠱”,雖然陰毒,但在“禁坑”眼中,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不成器”之術?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蠱婆必然就對這回魂蠱的破解之法了如指掌,可現實就是她根本不願意救我,更何況他是“中原道法”的傳人。

其實不管從哪個角度講,這都已經不僅僅是拒絕了,更是一種敵意,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我不由的苦笑起來,沒想到活下去竟也會如此艱難。

然而,體内的蠱毒可不會理會我這些苦惱,此刻的它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随時可能再次爆發,而在這之前,我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哪怕是個熊瞎子的樹洞,也比在這野外強得多。

我強忍着體内的不适,掙紮着站起身,繼續向前摸索着行進,四周樹木茂密,再加上夜色深沉,讓本本就蜿蜒的山路一時間更加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