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1頁)

我慢慢走上高台,伸出手将那張傩面取了下來,面具入手溫潤如玉,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木料所制,看似沉重,實則輕巧,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純淨的淨化之力在面具中流轉。

下一秒,不知為什麼,我竟鬼使神差地将它戴在了臉上。

嗡!就在面具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我的腦海猛地一清,就像在酷暑天喝下了一大杯冰水,整個身體都變得通透起來,之前那種因為觀看降頭秘籍而産生的眩暈感,以及被邪祟氣息污染帶來的不适,也在這一刻被一掃而空,清涼的氣息順着面具不斷湧入我的身體,滌蕩着我精神和肉體上殘留的一切負面影響。

好寶貝!這可真是一件好寶貝!我心中一陣喜悅,正準備摘下面具再仔細研究研究,脖頸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麻酥感。

這感覺不好!我心裡瞬間咯噔一下,連忙取下面具,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回洞口,借着那面光滑如水的古鏡,看向自己的脖子,鏡中我的臉色因精力的恢複而變得紅潤,但在我咽喉的左側,鎖骨上方的位置,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黑色。

那顔色,就如同屍體上凝固的瘀血,邊緣處還有幾縷細如發絲的黑線,正頑固而緩慢地朝着我的喉嚨蔓延,屍斑!這是屍斑,它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擴散了!我渾身瞬間一僵,剛剛升起的喜悅感瞬間被一盆冰水澆得幹幹淨淨,冷汗一下子從我的額頭冒了出來。

我明白了,降頭師已死,他加注在我身上的詛咒源頭自然也就斷了,但家族那深入骨髓的血咒卻如同跗骨之蛆,依然在侵蝕我的生機,剛才傩面驅散的,不過是殘留在身上的那些外部邪氣污染,而已經與我自身氣血糾纏在一起的屍斑,卻是它無法根除的。

血魂玉帶來的生機,雖然暫時壓制了它的發作,但這就好比往一個漏水的池子裡注水,終究有漏完的一天,而這屍斑,就是那個不斷擴大的窟窿,這才短短幾天,它就已經蔓延到了我的咽喉,如果讓它爬滿整個脖子,切斷我頭顱與身體的連接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死死地盯着鏡中那塊緻命的斑痕,一種比面對降頭師時更加強烈的緊迫感和恐懼感,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緊緊攥住了我的心髒,看來必須盡快找到徹底根除血咒的辦法,否則,我拼死拼活地殺了降頭師,最終還是要給他陪葬。

離開了那座埋葬降頭師的深山,重新回到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我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山裡的那股陰森、血腥和死寂,與眼前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完全形成了天壤之别。

路邊的燒烤攤正飄來陣陣孜然和辣椒的香氣,喝的醉醺醺的年輕人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調的歌,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然而這份鮮活,卻讓我感到了一絲疏離,我伸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脖子,那塊屍斑所在的皮膚已經變得冰涼一片,仿佛那是一塊不屬于我身體的死肉,它的出現也在提醒着我,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索性先不想這些,而是在市區找了家不起眼的快捷酒店住下,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浴室,将熱水開到了最大,感覺着滾燙的水流不斷沖刷着我的身體,我甚至希望能用這種方式,洗去從山裡帶來的晦氣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無意間看向鏡中的自己,那張臉此刻陌生的可怕,臉色蒼白如紙,雙眼木讷無神,而那塊青黑色的屍斑卻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紮眼,如同完美的白玉上不該存在的一點瑕疵,緻命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