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仰面倒着,雙眼圓睜,嘴角還保持着生前最後一刻呼喊的形态。他的右手死死攥着腰刀,刀才出鞘三寸,顯然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收拾一下,多給撫恤。"趙明瀾用折扇掩着口鼻,聲音中并無多少起伏,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兩個王府侍衛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同僚的屍首擡上擔架。
逍遙的目光移向櫃台後方。藥鋪掌櫃倒在藥櫃旁,手裡還抓着一包未包完的藥材。他的緻命傷同樣是一刀封喉,但刀口更深,幾乎要切斷整個脖頸。
最令人窒息的是角落裡那個小小的身影。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蜷縮在藥碾後面,仿佛這樣就能躲過死神。她的布裙已經被血浸透,懷裡還緊緊抱着一個殘缺的布娃娃。
"連孩子都不放過"逍遙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藥鋪裡格外清晰。
這一刻,逍遙才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世界,這個年代,小人物的性命,不值一文。
這不對!人命不該如此輕賤。
世子突然"啪"地合上折扇:"看樣子,兇手急着滅口,來不及裝神弄鬼。"
逍遙突然站起身,動作之大帶翻了旁邊的藥罐。瓷罐碎裂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查三件事。"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第一,運酒船的東家;第二,刑部侍郎之子為何恰好在船上;第三"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那日嚴嵩身邊劈砍活屍的護衛。"
趙明瀾一怔。這一刻的方逍遙身上突然迸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裡燃燒着冰冷的怒火。世子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折扇停在半空,這種壓迫感,他隻在父王和皇伯父身上感受過。
在那個遙遠的現代世界,方逍遙是刑偵隊長。雖然和平年代少有驚天大案,但多年的刑偵工作早已将專業素養刻進骨子裡。平日裡的懶散,不過是太平歲月養成的習慣。
可一旦觸及命案,那個在無數個兇案現場淬煉出的刑偵隊長就會蘇醒,就像此刻。
"好"這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話一出口,趙明瀾自己都吃了一驚。
逍遙似乎也意識到失态。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恢複平靜,隻是手指還在微微發抖。"抱歉。"他看向角落裡的小女孩屍體,聲音沙啞,"隻是先派人調查吧,我們回去細說。"
回程的馬車上,逍遙一直望着窗外。這是個封建社會,可他還是難以接受人命如草芥的想法。
"那日的護衛"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劈砍活屍時,隻砍掉了衣物。"
趙明瀾的折扇停在半空:"你是說"
"一個常年用刀的護衛,"逍遙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侍衛,"要精準砍破衣物而不傷皮肉,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