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1頁)

逍遙睜開眼,看見二十五六的青年正伏在案前揮毫潑墨。少婦端着木盆從屋裡走出來,晾曬的粗布衣裳在風中揚起。

"這是原身的記憶?"

場景突然扭曲。藥罐在爐火上咕嘟作響,青年的咳嗽聲撕心裂肺。少婦典當了最後一支銀簪,抓藥回來的路上被暴雨淋得透濕。

畫面又跳轉到簡陋的側房,七歲孩童跪在草席前,看着母親用紅腫的手指一針一線縫制孝衣。

記憶的碎片開始加速閃回。寡婦深夜紡線的剪影,孩童踮腳摘野果的狼狽,債主搬走織布機時揚起的灰塵。最後定格在暴雨如注的黃昏,瘦成一把骨頭的婦人終于松開孩子的手,瞳孔裡凝固着未說完的叮囑。

逍遙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他憤怒地抹了把臉,卻在指尖嘗到鹹澀的味道,這具身體竟然在哭。

"夠了!"他對着虛空怒吼,"讓我看這些有什麼用?"

然而畫面一幕幕繼續着,最終定格在被誣陷為兇手的日,少年郎多日未曾進食,恍惚間不知被人拖到了何處,而後意識逐漸消散

黑暗中傳來父母的話語。

"要是能讓弘兒認祖歸宗就好了。"

"以弘兒的資質,如果能讓家族培養"

"對不起,弘兒,娘不敢帶你回去"

"弘兒,不要怪爹娘"

"你瘋了嗎?"逍遙怒吼着,"他們害你父母貧病交加,讓你像野狗一樣死去!"他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這種吃人的家族,你居然想回去?"

黑暗中突然凝實出一個清秀少年的模樣。他跪下來重重叩首,額頭撞擊地面的悶響震得逍遙胸口發麻。"父親臨終前一直望着方家的方向。"少年擡起頭,"母親說我們的名字應該刻在族譜上"

"放屁!"逍遙一腳踹翻幻象中的供桌,"要我說就該一把火燒了這僞善的祠堂!"但心髒卻違背意志地絞痛起來,仿佛有無數根鋼針順着血管遊走。

人影不再說話,就隻是靜靜地看着逍遙,眼中流露出對親情的渴望,對方家的執念。

現實世界中,趙明瀾第三次扣響房門無果,終于破門而入。床榻上的逍遙面色青白,胸口幾乎不見起伏,手中卻緊攥着那枚銅錢,任誰也掰不開。

三日過去,逍遙依舊未醒。

送飯的小厮終于察覺不對——每日送去的飯菜幾乎未動,屋内靜得可怕。他壯着膽子推開門縫,隻見逍遙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弱起伏,頓時吓得連滾帶爬跑去尋世子。

趙明瀾聞訊趕來,連喚數聲不見回應,伸手探其鼻息,隻覺氣若遊絲。他當即入宮面聖,求來太醫診治。

來的正是曾在臨淵城為逍遙驗傷的那位徐院正。老者搭脈許久,眉頭越皺越緊,最終搖頭歎息:"此乃心魔入體,非藥石可醫。"

"心魔?"趙冷月愕然,聽聞逍遙卧病,她也急忙跟來,眼中滿是擔憂,"他又不習武"

"非練功走火入魔。"徐院正捋須解釋,"是心中郁結難解,自困靈台。簡單來說他自己不願醒。"

無奈之下,世子隻得安排丫鬟每日以參湯米漿喂食,勉強吊住性命。

太醫回宮複命時,皇帝正在批閱南楚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