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心頭一跳："祖父是說"
"祖宗禮法！"老太爺突然提高聲調，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唯有觸犯國本，才會讓滿朝文武甯可冒着觸怒天顔的風險，也要置她于死地。"
燭光映在老太爺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裡藏着說不盡的滄桑："你且記住，在這朝堂之上，有些東西比聖眷更重要。百官今日敢聯名上書，明日就敢血濺丹墀。"
老太爺沉默片刻又說道："我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總歸是‘獲得的利益大于得罪陛下’才是。"
逍遙将請帖捏在手中，突然說道："那我直接進宮去問陛下不就完事了？"
"糊塗！"老人低喝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你以為朝堂是咱們方家的後院麼？"
他一把抓住逍遙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陛下此刻正在盛怒之中，你去質問，是嫌方家倒得太慢？"
逍遙一愣，一拍額頭說道："是孫兒想差了。"自己為什麼變得如此急躁？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逍遙将請帖在指尖轉了一圈，忽然笑道："看來這宴會，我是非去不可了。"
老太爺聞言，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哦？現在倒是在意起這賞梅會來了？"老人端起新換的茶盞，吹了吹浮沫，"先前不是還說與太平公主沒有什麼麼？"
逍遙被說得耳根微熱，急忙岔開話題："祖父可知這周家是什麼來頭？請帖上署名的周延"
"周家啊"老太爺眯起眼睛，"京城四大名門之一，世代書香。這周延是現任家主的嫡長子，據說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逍遙一眼，"說起來，你第一次進京那年，這位周公子可沒少給你遞帖子。"
逍遙一怔："有這事？"
"怎麼沒有？"老太爺輕哼一聲，"那年你忙着查案子，後來又趕上陛下召見。"老人喝了口茶，接着道，"把京城所有邀約都推了個幹淨。這周延的請帖，我記得至少送來了三次。"
逍遙将請帖在掌心輕輕拍打，忽然問道："祖父，這周家如今勢力幾何？"
老太爺聞言輕笑，枯瘦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幾上畫了個圈："若與那些簪纓世族相比"指尖在圈外點了點，"不過爾爾。"忽又在内圈重重一劃："但比起我們這等空有爵位的人家"
見逍遙若有所思，老人繼續道："周家是百年大族，底蘊雖不在朝堂，卻在民間。他們經營得法，百姓愛戴，連陛下也要顧忌三分。"
逍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指尖輕輕摩挲着請帖邊緣："這麼說來，周家倒是聰明，将根基紮在民間"
老太爺端起茶盞，氤氲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神情："正是。周家三代不入中樞，卻掌控着南方三省的米行、北地的藥材生意。"老人啜了口茶，意味深長地道："更妙的是，他們每年開倉放糧，修橋鋪路，在百姓口中是活菩薩。"
逍遙腳步一頓，又回頭問道："那這周延呢？為人如何？"
老太爺捋須沉吟："這周琰嘛我倒不甚清楚。隻知他是周家嫡子，文采斐然，平日裡最愛與人吟詩作對。"他搖搖頭，輕笑道，"年輕人嘛，總愛出些風頭。不過倒也未曾聽說他有什麼劣迹，想來是個正人君子。"
逍遙點點頭："多謝祖父。"說罷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