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頁)

最終,還是賈環先打破了沉默。

他沒有提詩會,也沒有提薛蟠,反而像是閑聊家常一般,輕聲問道:“姐姐可知,這世上最難解的局,是什麼樣的局?”

薛寶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擡眸看他,平靜地答道:“願聞其詳。”

“是死局。”

賈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一個被三方勢力,從天、地、人三個維度,徹底鎖死的局。向上,是君王之劍,律法之威;向内,是同道之刀,笑裡藏刀;向外,是靠山之鞭,鞭長莫及。身處此局者,進退無路,左右無門,唯有待戮一途。”

“哐當。”

一聲輕響。

薛寶钗手中的青瓷茶杯,終是沒能拿穩,重重地磕在了桌沿上,滾燙的茶水潑灑而出,浸濕了她一小片衣袖。

但她卻渾然不覺,那張總是“面若銀盆,眼如水杏”

的臉上,第一次,徹底失去了血色。

賈環的這幾句話,像是一把最鋒利的解剖刀,将薛家那血淋淋的、隐藏在最深處的絕境,毫不留情地剖開,赤裸裸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原以為,賈環隻是探知了一鱗半爪的秘密。

她萬萬沒想到,他竟已洞悉了全局!

甚至比她這個局中人,看得更透徹,更殘忍!

“你你”

她那雙總是蘊含着智慧與從容的眸子裡,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無法掩飾的驚駭。

“姐姐不必驚慌。”

賈環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他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令尊在世時,以‘豐年祥’之名,行‘陰陽鹽引’之實,欺君罔上,此其罪一;以豪強之勢,盤剝鹽戶,吞并鹽場,動搖國本,此其罪二;賬目虧空,高達一百二十萬兩,此其罪三。如今,林如海手握此三項死罪,如利劍懸頂。兩淮鹽運使甄應嘉,則如餓狼在側,隻待分食。而京中令舅王子騰大人,卻被林如海一句‘聖命在身’,堵得啞口無言。我說的,可對?”

薛寶钗的呼吸,幾乎停滞了。

她死死地盯着賈環,如果說剛才還是震驚,現在,她的心中,隻剩下無邊的寒意。

眼前的,根本不是一個八歲的孩童。

他是一個魔鬼,一個通曉世間所有陰私與算計的魔鬼!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聲音沙啞得不像她自己:“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救薛家。”

賈環的回答,簡單直接。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