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見他神情,知道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言,隻是惶恐地叩首:“兒子胡言亂語,見識淺薄,還請父親責罰!”
賈政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他怔怔地站了許久,忽然猛地一甩袖子,一言不發,快步走出了祠堂。
他的心,已經亂了。
賈環看着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知道,從今夜起,自己在賈政心中的分量,将徹底不同。
他不再隻是一枚“或許有才”的棋子,而是一把“可能屠龍”的利刃。
而他抛出的“鹽引票号化”的魚餌,也必将通過賈政,攪動起朝堂的滔天巨浪。
與此同時,榮慶堂後院,王熙鳳的卧房内。
一名負責看守祠堂的婆子,正跪在地上,将剛才祠堂裡父子二人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學給了王熙鳳聽。
随着婆子的叙述,王熙鳳臉上的譏诮笑容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當聽到賈環大談“兩淮鹽政”,甚至提出什麼“銀号”、“票号化”時,王熙鳳端着茶碗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出,她卻恍若未覺。
她或許聽不懂那些複雜的道理,但她聽懂了賈政最後的态度那是一種混雜着震驚、欣賞,甚至是
倚重的态度!
這絕不是一個好兆頭。
一個隻會作歪詩的賈環不可怕,一個會巧言令色的賈環也不可怕。
但是,一個懂得用“經世濟民”的宏大叙事來包裝自己的野心,并且能讓賈政都為之動容的賈環
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威脅!
是對寶玉未來的地位,最直接、最緻命的威脅!
“好,好一個賈環”
王熙鳳緩緩放下茶碗,聲音裡沒有了平日的張揚,隻有徹骨的寒意。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丹鳳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看來,過去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對付不了你了。”
“既如此,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