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在模糊中聚焦。
入目是一片空曠的灰色。
水泥地面,斑駁的牆壁,頭頂懸着一盞昏黃的燈,搖搖欲墜。
他跪坐在地上。
這個姿勢,讓他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的屈辱與怒火。
在他的正前方,擺着一張巴洛克風格的單人沙發。
沙發上,坐着一個女人。
她交疊着雙腿,姿态優雅,仿佛不是置身于這破敗的廢棄倉庫,而是在參加一場上流晚宴。
女人的臉上,戴着一張純白的面具,沒有任何紋路,隻留出兩個黑洞洞的眼孔。
那雙眼睛,正隔着面具,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他。
像在看一隻可憐的蝼蟻。
陸沉的記憶裡,搜尋不到這樣一号人物。
他喉嚨幹澀發緊,聲音嘶啞。
“你是誰?”
女人沒有回答。
回應他的,是一聲極輕的嗤笑。
那笑聲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蔑視。
“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一句話,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進陸沉最敏感的神經。
他最恨的,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憑什麼?
憑什麼能如此理所當然地俯視和踐踏别人的尊嚴?
宋淮是這樣。
眼前這個不知來路的女人,也是這樣。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指節寸寸收緊,幾乎要掐進掌心。
眼底的情緒翻湧變幻,從驚怒到怨毒,最終又被他強行壓制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女人似乎對他的心理活動毫無興趣。
她沒什麼耐心。
“我問你,為什麼要去查時念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