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載着藥材和設備的幾輛三輪車、小貨車吭哧吭哧剛到廣場邊緣停穩時,地平線上,五輛印着不同省份旅行社标志、風塵仆仆的長途大巴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巨獸,轟鳴着,一輛接一輛地駛入廣場,粗暴地碾碎了清晨最後的甯靜。
“嗤——。”刺耳的刹車聲此起彼伏。
車門洞開,如同打開了洩洪的閘門。
操着南腔北調、臉上帶着長途跋涉疲憊與急切期盼的人群,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緊随其後的,是更多挂着鄂a、豫b、陝c、晉d、冀e甚至更遠省份牌照的自駕車、面包車,如同聞到蜜糖的蟻群,瞬間将廣場周邊所有能塞下輪胎的空隙填滿,甚至蔓延到了通往鎮外的土路兩側。
喧嚣,如同實質的音浪,狠狠拍打在每一個剛剛還在抱怨“瞎折騰”的鎮醫院工作人員臉上。
“陳銘院長!陳神醫在哪兒?”
“義診帳篷呢?不是說在廣場嗎?”
“讓讓,讓讓。我爹情況危急啊!”
“記者,我們是省城晚報的,請問哪位是陳銘院長?”
各種方言的呼喊、焦灼的詢問、汽車喇叭的嘶鳴、記者扛着攝像機尋找機位的嘈雜、還有孩子被擠哭的尖叫聲瞬間混合成一片震耳欲聾、令人頭皮發麻的聲浪海洋。
廣場上原本稀稀拉拉的人群,眨眼間變成了翻滾沸騰的人山人海。
鎮醫院臨時搭建的幾個藍色救災帳篷,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幾片孤舟,瞬間被這洶湧的人潮圍得水洩不通。
匆匆趕來,負責維持秩序的幾名派出所民警和幾個醫護人員,包括林小滿,嗓子早已喊得嘶啞,拼盡全力張開手臂,也隻能在帳篷門口勉強維系一條搖搖欲墜、随時可能被沖垮的“人肉防線”。
汗水浸透了他們的制服和護士服,臉上混雜着震驚、疲憊和一絲隐隐的後怕——幸虧陳院長讓把東西都搬來了。
不然現在回醫院拿?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