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直接靠着藥箱坐在地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眼鏡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王主任更是不顧形象地趴在堆着紗布的桌子上,發出輕微的鼾聲,胖臉上還沾着一點沒擦掉的墨水。
在如潮的患者面前,在陳銘的督導指揮下,任何人想偷懶都沒有時間和空間。
他們被累成了真正的“狗”,連腹诽陳銘“瞎折騰”的念頭都被巨大的體力透支碾得粉碎。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空曠下來的廣場上。
陳銘走出帳篷,望着遠處縣城方向依稀的燈火——那裡,有他今天奮力救下的生命。
他目光沉靜,看向更深邃的夜空。
次日清晨,昨天一天都沒露面的鎮長宋天陽,今天卻早早來到這裡。
震天的歡呼聲,仿佛還在他耳邊嗡嗡作響,尤其是那些直播裡“神醫”、“中醫萬歲”的狂喊,像無數根針紮在他心窩上。
網絡上的滔天巨浪和廣場上那神迹般的一幕,徹底碾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昨夜,他幾乎沒合眼。
電話一個接一個,有縣裡相熟的同僚旁敲側擊打聽“神醫”的,有市裡宣傳口的朋友半開玩笑說“老宋你這下要出大名了”的,更多的是來自衛生系統内部、帶着明顯敬畏的試探性問候。
每一個電話,都像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最緻命的一擊,是淩晨一點。
床頭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鈴聲尖銳地撕裂了夜的死寂,吓得宋天陽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心髒狂跳。
他顫抖着手拿起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