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邊上,一條瘋狗叼着一片紅色嫁衣,惡狠狠地盯着他。
而那嫁衣,是趙清菀身上的……
裴景禦的瞳孔猛地一縮,那嫁衣上未被破壞的金線刺痛雙目。
圓月之下,瘋狗與他對視片刻,不知是不是被他眼中肆虐的瘋狂吓到,松開嘴立馬跑了。
嫁衣碎片掉落在雪地上,沾着白雪暈出一片血迹。
他往前走了兩步,就在這四周見到了更多。
一片片紅色,在雪上如同點點綻放的紅梅,與斑駁的血迹相呼應。
心髒的悶痛消失了,轉而是如冰錐刺進心口的痛,從心尖蔓延至全身。
趙清菀……她是一國公主啊,她死了怎麼會無人收殓,最後被野狗分食。
他渾身失去了力氣,跪倒在雪地裡,顫抖着手拾起那隻紅色的鞋子。
雪沾在睫毛上,眼前是一片白,回憶也随之湧來。
“裴景禦,母後今日給我送了嫁衣,好不好看?”
昔年,趙清菀将那套嫁衣拿出來給他看,眼中盡是對他們大婚的憧憬。
長公主與鎮國将軍的婚事,皇後親手做的嫁衣。
無論哪一件都是美談,都是無上的殊榮。
裴景禦看着那件嫁衣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吻了趙清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這句話是說給趙清菀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因他也無數次幻想着趙清菀身穿嫁衣,同他喜結連理,從此白首不相離。
趙清菀在西塞三年,他守着那枚鴛鴦玉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染盡相思。
如今,她穿上了那件嫁衣,可是……他卻和另一個女人拜堂成親了。思及至此,裴景禦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人揪住,痛得令他無法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帶着那隻鞋子回到将軍府的,隻記得今夜的雪實在是有些太大了。
渾身冰冷又很快發起熱來,裴景禦在書房昏睡了過去。
恍惚中,他的靈魂穿越時空,穿到了趙清菀剛到西塞時。
她一身大楚的公主服在西塞的營帳中極為顯眼。
大雪紛飛的天,無人理會這位公主,隻留她在太子帳前等候。
“這就是那位大楚的長公主?楚國是沒人了嗎?送個女人過來給我們玩。”
“這公主如同初生的羊羔,脆弱得很,不會沒幾天就死了吧。”
“大楚戰敗,質子就該被我們折磨,這是她的命,我們隻要爽了就夠了。”
營帳前,西塞士兵的話一句接一句,都是取笑折辱趙清菀的。
他們說的是西塞語,趙清菀聽不懂,她誰也不認識便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