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七月值班的晚上,按鈴說自己心口疼,卻在她急匆匆趕來時,任憑檢查,最後來一句不疼了;一大早謊稱又發燒了,體溫計上顯示的溫度确實不符合常理的高溫;他甚至“無意”打翻藥盤,隻為在她彎腰收拾時,光明正大的偷看她。
隻是王七月的眼神始終像對待一個普通患者,始終溫和耐心,多餘的眼神和話語是一個也沒有。
直到第六天傍晚,薛浩雪靠在窗邊,看見甯言周拎着保溫盒又來了,他目光死死鎖定甯言周,很快王七月就步伐匆匆地走了出來,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薛先生還不出院?”甯言周将粥盒放在床頭,語氣溫和,“聽七月說,上午又接了骨折的孩子,薛先生應該不忍心讓這麼小的孩子睡在走廊裡吧?”
薛浩雪神情肅然,沒有回答,隻是盯着着一旁的王七月用指尖輕輕拂平甯言周的褶皺,那是她從前私下放松時會對薛浩雪做的動作。
“好痛。”就在薛浩雪調轉身體後,突然開始蜷縮并冷汗涔涔,很快在王七月和護士的配合下,被送進了急救室。
“電解質紊亂,”王七月掃了眼化驗單,轉頭對護士道,“加維生素b6。薛總,這裡隻是小衛生院,你該出院了。”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說看病以外的話,但是全程都沒看他一眼。
當天下午他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不僅是因為他知道這次他徹底失去她了,而且還收到了家庭私人醫生發來的父親帕金森的确診報告。
離開前,他并沒有再見到王七月,聽護士說,她下午休假和甯言周出去玩了,最後隻好失望的留下一張研究院永遠為她保留權限的的便簽之後就離開了。
回程,和來時的緊張和激動完全不同,隻剩下後悔和難受,他永遠的失去了曾經最愛自己的女孩。
當黑色橋車駛離小鎮的最後一刻,他将本來計劃送給王七月的紅色圍巾扔了出去,随之一起的還有一枚紐扣,那是他在一場裝病時偷偷從她白大褂上扯下來的第二顆紐扣。
24
闊别一周,終于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薛浩雪站在薛氏大廈頂層辦公室,望着外面的萬家燈火,看着手裡父親曾經的助理遞來的關于許氏的報告。
報告說,許氏已經進入破産清算流程了,他随手又翻了幾頁,目光在“資産全部凍結”和“許棠名下全部房産被強制拍賣”的條目上短暫停留,便随手合上文件,丢在了桌上。
“他們父女倆現在如何?”他漫不經心的問道,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手機屏幕,那是衛生院護士發來的照片,照片裡王七月站在衛生院門口,甯言周撐着傘将她護在身側,她仰頭沖着甯言周微笑,發梢沾了雨水,卻比從前任何時刻都要鮮活。
那個護士是王七月和甯言周的堅實擁趸,在醫院的時候,就不停給他灌輸他倆有多配,有多幸福恩愛,勸他不要當第三者,當時他聽到第三者的時候,很想反駁,明明甯才是,可是他最後沒有說出口,因為隻要想到自己對王七月做的那些事,他就知道确實自己不配。
助理的彙報聲将他拉回了現實,“許總在您離開這幾天裡,心髒病發作,現在靠變賣收藏品支付醫療費,至于許小姐許棠她”頓了頓,“聽說去了澳門和美國,許家舊部想靠她搭上澳門賭王和美國醫療的線來翻身。”
薛浩雪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扣,忽然想起在許家聽到許棠和許父說的那番話,“沒有許家,薛氏研究院将一文不值。”如今許家卻連最後的體面都成了笑話。
“需要幹預麼?”助理試探的問。
“不必。”他搖頭,想起母親日記裡那句“仇恨是沼澤”,忽然覺得疲憊,“許父的醫療費,以匿名的方式墊付吧。”
助理愕然,“可他們當初”
“就這樣結束吧,”他打斷道,聲音很輕,“我不想不想變成自己厭惡的樣子。”
暴雨再次傾盆,薛浩雪獨自驅車去了研究院,神經傳感實驗室的燈還亮着,推門時,帶起的風卷起了桌上一張泛黃的紙,還是王七月當時留下的算法草稿,邊緣殘留着咖啡漬,他蹲下來想拾起,胃部卻突然絞痛,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薛主任?”值班的研究員驚呼着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