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的視線跟簡如棠在空中相撞,緊接着便垂下了頭,眼底閃過一絲掙紮和歉疚。
當時她也是被簡如棠二話不說就離家出走的行徑給氣昏了頭,又尋思着她是個倔脾氣,大抵是不會回來住,這才同意了簡依依的哀求,眼下她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
“如棠,這件事是媽媽不好。”
在兩個女兒間搖擺不定,陳婉也有些心力憔悴,急忙招呼着人把客房拾掇一通,“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在客房将就一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簡依依明明站在金碧輝煌的吊燈下,眼裡卻因陳婉的話而漾起狠惡毒漣漪。
簡如棠這次回來也沒準備刻意刁難誰,又或者說,如果不是簡烽政直接把車開到了簡家别墅門口,她是連踏足這片地方都覺得難受,更不會委屈自己去睡那勞什子客房。
“不用,”簡如棠開口拒絕說,“今晚我還是出去住,就是待會兒要麻煩司機張叔要送我一趟。”
“你究竟在鬧什麼?”
陳婉隻覺得大腦嗡嗡作響,心裡更是煩躁不已。簡如棠沒回來之前她就有兩個女兒,都沒有像簡如棠這麼不省心。
誰家的姑娘說出去都是貼心棉襖,一别十八年,也不要求一見面對她這個當媽的多麼親近,但也不能這麼抵觸吧,每一句話都在往她心窩子裡捅刀,簡如棠她于心何忍!
“這個家裡沒人要把你趕出去,也從來沒說要短你吃喝。”
陳婉煩躁地撫上眼尾處的細紋,警告着自己不要動氣。
“不過是讓你睡一晚客房,有什麼好難為情的?你在道觀裡的條件比簡家的客房差多了,不照樣能睡。”
這話如同一顆深水魚雷扔進了平靜的湖水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簡烽政也因為樓下着動靜急匆匆趕來。
哪怕還沒到跟前,就能看到簡如棠那雙紅彤彤的眼,仿佛今天見到的那個倔強開朗的小姑娘,在此刻終于崩碎。
“如棠怎麼了?别難受,跟大哥說說。”
簡烽政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簡如棠的跟前,揉了揉她的頭。
“在你的眼裡我在道觀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就活該繼續吃苦是吧?”簡如棠覺察到頭頂的熱源,差點兒把心裡的委屈宣洩出來,朝着陳婉道:
“你真有把我當你的親生女兒嗎?”
哪怕還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簡烽政就豁然把目光射向了簡依依的方向,直把人看得心虛低下頭才作罷。
半晌後才嗤笑出聲。
“這回怪我,沒經過如棠同意就把她帶回了家,既然在家裡待着不舒服,那我就先把她給送回去,我也不回來吃了。”
簡烽政拽着簡如棠的手快步走向玄關,在取下車鑰匙後才扭轉過頭來,聲音裡恭敬中還帶着提點。
“媽,有時候您真的拎清楚,親生女兒回來總不至于比養女的待遇還差,這種事傳揚出去,您不覺得磕碜嗎?”
原本是歡歡喜喜的事,竟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陳婉懊惱地以手撫面,卻也覺察出了自己情緒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