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音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自嘲,何時變得如此驚弓之鳥了?
她接過侍女遞來的素紗襦裙,指尖觸到布料上的暖意,顯然是烘過的。
“有勞了。”她輕聲道,看着侍女退去的背影,沐梓音靠在池邊,望着雨棚外搖曳的竹影,思緒漸漸飄遠,泉水氤氲的霧氣宛若催眠般使她的眼皮子逐漸沉重起來。
忽然,一陣夜風穿過雨棚,吹得竹簾沙沙作響。
沐梓音打了個寒噤,才驚覺自己竟然在水池裡睡着了,正想起身,卻見一件玄色披風輕輕落在了竹簾外的石凳上。
她愕然望去,隻見裴淩霄的背影在不遠處的月光下微微一頓。
“将軍”她低聲呢喃。
月光下,裴淩霄的身影立在不遠處的海棠樹下,背對着她,似乎在等她。
她趕緊起身,顧不得更換衣服,将外套披上遮住身體,走近幾步,輕聲道:“将軍怎還未歇息?”
裴淩霄轉過身,月光落在他臉上,映出他耳尖未退的紅暈:“看你許久未出,怕”
他頓了頓,改口道,“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沐梓音看着他略顯笨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将軍府的路,我早已熟稔。”
裴淩霄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衣裳上,若非是夜色掩蓋,這随意披上的玩意,形同虛設!
目光控制不住在她身上掃蕩,觸及某處山丘竟是那般的輪廓緊貼,喉嚨一陣發緊。
裴淩霄二話不說接下身上的披風,就給她披上:“夜深了,容易着涼。”
沐梓音将玄色披風裹緊,指尖觸到布料上細密的針腳,那是她親手縫補的痕迹,此刻在夜色裡泛着溫潤的光。
裴淩霄的目光掠過她鬓邊未幹的水珠,落在她因溫泉水汽而泛紅的臉頰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猛地别開視線看向遠處的月亮:“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堅定不移的眼神,讓她鼻尖陡然發酸:“将軍為何”
“嗯?”裴淩霄回頭,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細碎的銀霜,“有何不妥?”“沒什麼。”沐梓音搖搖頭,“隻是覺得,将軍待我太過周到了。”
從翰林院的暗助到溫泉夜的披風,樁樁件件都超出了尋常的主客之誼,更何況他們隻是雇傭關系,說白了,一切的利益需要建立在裴瑩玥的身上才是,可是目前的種種似乎都隻是關乎她的個人利益,與裴瑩玥并無太多關系,如此可證明他是真的對自己超出了尋常之情。
裴淩霄忽然有些緊張,但嘴巴卻很快:“周到些不好嗎?”
沐梓音搖搖頭,又點點頭,欲言又止。
“好是好,就是覺得”
“覺得什麼?”
她擡眸望進他深邃的眼眸,那裡映着月光與她的影子,沉靜得像藏着千言萬語。
他看着她眼中閃爍的疑惑與些許不安,忽然想起六皇子說的“有些心思早點挑明”,心髒猛地擂鼓般跳動起來。
指尖在身側攥成拳,又緩緩松開,最終隻是啞聲道:“你”
“沐阿姨!”一聲童稚的呼喚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