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三個字，卻讓沐梓音心頭一震。
她擡眸看他，月光勾勒出他堅毅的下颌線，眼神沉靜如深潭。
裴瑩玥在一旁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往沐梓音懷裡鑽：“沐阿姨，我困了”
“我抱她回去吧。”裴淩霄說着便要接過孩子，指尖卻不小心擦過沐梓音的手腕。
兩人皆是一怔，裴淩霄迅速收回手，耳根微熱：“那你也早些歇息。”
說罷便抱着困睡的裴瑩玥快步離開，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倉促。
沐梓音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月洞門後，才低頭看向胸前的玉佩。
蟠龍紋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仿佛帶着某種沉甸甸的承諾。
她想起白天在翰林院，左庶子那陰陽怪氣的嘲諷。
看來翰林院裡有裴淩霄的耳目，亦或者是六皇子的耳目，但不管如何，總歸是好的。
明月閣，裴淩霄将裴瑩玥放進床榻，替她掖好被角，轉身時卻看見桌上放着沐梓音替他縫補好的披風，針腳細密整齊，比府裡繡娘的活兒還精緻。
裴淩霄伸手撫過布料上的紋路，心中某個角落，像是被什麼東西悄然填滿了。
那日在演武場，韓林宇見他披風線腳開了，隻随口說了句“将軍這披風該補補了”，不想她竟真的記在心上。
此刻，他望着窗外皎潔的月光，第一次覺得，隻要身邊有那個身影，前路縱有風雨，也不足懼了。
夜風透過窗棂吹進來，沐梓音渾身黏糊糊的，便想着沐浴一番。
但這個時候太晚了，春萍也沒給留熱水，正尋思着如何是好，一侍女便捧着衣裳進來道：“沐姑娘，将軍說後花園有一處天然的溫泉，可以沐浴淨身。”
沐梓音想不到裴淩霄竟然能如此細心，雖然暖心，但沐浴這種事竟被人惦記着，說什麼都有些羞赧。
幸得夜色将她紅暈的臉色擋住，點了點頭随侍女去了溫泉泡澡。
此處是被人工特意處理建造過的天然溫泉眼，水溫正好合适，而且還有個雨棚，不僅可以遮陽還能擋風，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沐梓音讓侍女退下，自己褪去了衣物緩緩進入泉水，溫潤的泉水沁心入脾很是舒适。
此情此景，如此釋然放松，是她從前不敢想的事情。
水汽氤氲中，沐梓音閉上眼，任溫熱的泉水漫過肩頭。
從前在陸府，沐浴需恪守時辰，連水溫都要按規矩調試，哪裡有這般随性自在？
指尖劃過水面，蕩起圈圈漣漪，她忽然想起初入陸府那年，也是這樣的春夜，她因說錯話被陸老夫人罰跪，渾身濕透地跪在冰冷的青石闆上，那時多想有一池熱水能暖暖身子。
“嘩啦——”遠處傳來輕微的水聲。
沐梓音猛地睜眼，警惕地望向外面。
月光透過竹簾縫隙灑進來，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不遠處的假山後晃動。
她心頭一緊，正欲起身，卻聽那人影低聲道：“沐姑娘莫怕，是奴婢來送幹淨衣物。”
原來是方才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