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裴老太那日聽到皇妃娘娘說她知道畫中人的容貌，竟然會那般驚慌，這事換誰都得慌來着。
殿内的銅鶴香爐突然爆出一星燭花，火星濺在鎏金畫軸上發出“滋啦”輕響。
沐梓音的目光從畫中女子移向皇妃緊扣的手腕，那裡有道極淡的月牙形疤痕，正随着她顫抖的指節微微抽搐。
“娘娘可還記得秋蘭姑娘的模樣？”沐梓音刻意将狼毫在硯台邊緣碾出墨花。
皇妃猛地擡眼，鳳钗上的東珠砸在玉枕上，碎成幾瓣瑩白的光：“就算是化成了灰本宮也認得她！”
沐梓音凝神，根據皇妃所陳述的一些事迹，人物的行為以及大緻描刻的模樣。
漸漸地給畫中人物描上了五官，随着那從未顯現過的淪落漸漸浮現紙面，皇妃的心也随着緊張起來，盯着沐梓音不停描畫的手不移片刻。
沐梓音修複的本領多少是帶了點天賦的，盡管從未見過秋蘭，卻能依據她的性子以及皇妃口中的闡大緻地恢複了七八成的相似，就從皇妃不斷擴大的瞳孔以及震驚的表情就便能得知，這模樣跟原主也差不到哪去！
沐梓音停下筆，擡眸對皇妃說：“娘娘，您看看是否大緻這個模樣？”
皇妃娘娘直接從卧榻上下來，激動地湊上去，肩膀止不住地顫抖，眼底更是醞釀着複雜的情緒，有憎恨的，有懷念的，有悲憤的，或許她最不甘心的是自己養了一條會反咬人的狗吧！
但沐梓音卻不會真的這麼赤裸裸地往火槍上撞，在皇妃娘娘還未完全宣發積壓多年情緒之前，趕緊道：“這幅畫尚未完成，讓娘娘看看無非是想得到娘娘的意見，是否可以繼續修複下去？”
皇妃娘娘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情緒也是很快調整過來了，恢複了淡然神色，面無表情道：“既然把你叫來了，既是要修複完全才是完成任務。”
得到首肯後，沐梓音重新執筆，沾染了一些淡色的顔料再次躍然紙上緩緩描畫，皇妃看着她認真的模樣，以及畫中那副已經有了雛形的模樣，心底那塊積壓的大石仿佛伸出了一直無形的手将她的心髒狠狠扼住。
盡管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舊無法承認自己輸給了一個卑賤婢女的事實，是以這幅畫其實她想求證内心無法印證的事情罷了，因為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她在等一個願意将真相擺在她眼前的人。
奈何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都不敢去當這個随時都會成為觸犯她威嚴的那個倒黴蛋，所以這個燙手的活就這麼水靈靈地落在了沐梓音的身上。
越是描畫到後面，沐梓音的心就越是感到蒼涼，盡管高高在上卻也有不可得之事，這是身為世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