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的臉色,也終于變得難看起來。他聽出來了,趙惟立這不是在請罪,是在問責!是在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責他這個知府治下,治安不力,形同虛設!
“趙将軍言重了。”劉成強笑道,“些許宵小,百密一疏,在所難免”
“在所難免?”趙惟立打斷了他,目光如刀,“劉大人!戰場之上,任何疏漏,都是緻命的!下官以為,此事必須徹查!必須整頓!”
“那依趙将軍之見,該如何整頓?”劉成眯起了眼睛。
趙惟立等的就是這句話。
“下官以為,如今戰事緊急,當行非常之法!”他抱拳道,“下官懇請大人,授予我守備軍及軍械總造護衛司‘戰時戒嚴之權’!”
“什麼?!”劉成拍案而起。
“從即日起,”趙惟立不理會他的震驚,自顧自地說道,“朔方城内,所有涉及城防、軍需、糧草等要害部門的安防,皆由我軍方接管!軍械總造的‘暗火’内衛,有權在城内對任何可疑之人進行盤查、拘捕,無需經過府衙!事後,隻需向大人報備即可!”
這已經不是要求,而是赤裸裸地奪權!
他要将城内的治安管轄權,從府衙的手裡,硬生生地搶過來!
“荒唐!”一名文官忍不住出聲道,“趙将軍,這不合體統!軍政分離,乃是祖制”
“祖制?”趙惟立猛地回頭,血紅的眼睛瞪着他,“城破家亡的時候,你跟黑汗人的屠刀,去講祖制嗎?!”
那文官被他氣勢所懾,吓得後退一步,再也不敢言語。
劉成死死地盯着趙惟-立。他知道,這背後,必然是陸遠那個小子的授意。他們一文一武,一個在城外唱紅臉,一個在城裡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他想拒絕。但拒絕的理由呢?說城内很安全?那地上的屍體和地圖,就是最響亮的耳光。說軍方無權幹涉政務?趙惟立那句“你去跟屠刀講祖制”,就足以讓他下不來台。
他發現,自己被逼到了一個死角。
在“全城安危”這頂大帽子的壓迫下,他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許久,劉成頹然坐下,他揮了揮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準了。”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戰時期間,城内安防,由趙将軍全權節制。軍械總造所需,各曹司務必全力配合,不得有誤。”
“多謝大人深明大d!”趙惟立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對着劉成,重重一抱拳。
他沒有再多停留片刻,轉身,帶着那具屍體和所有的物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衙。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堂門口,劉成看着滿地狼藉,和他那些噤若寒蟬的下屬,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座朔方城,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了。
那頭被他視為棋子的猛虎,和那隻被他當成綿羊的惡狼,已經聯起手來,将利爪,搭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