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捧着茶盞沒作聲,目光随意垂落在筆尖那點朱紅上,想到兵部大牢遭人血洗一事。
劉柯遠在幽州,若血洗大牢真是沖着那兩個斥候去的,又是誰在京都發号施令?
“皇後最近在忙什麼?”皇帝語氣随意的問。
作為内侍監大總管,不光是侍奉皇帝,還得兼當天子耳目。
吳盡言恭敬回話,“皇後娘娘一直在鳳儀宮誦經念佛,晴時偶爾到禦花園轉轉,除此之外幾乎沒出過宮門。”
皇帝放下茶盞,起身,“走,看看去。”
鳳儀宮内,金絲楠木的殿門緊閉,鎏金獸首銜環泛着冷光。錦緞帷帳重重垂落,将日光篩得隻剩最後一點白影。
架子上燃着掐絲琺琅宮燈,明明是泛黃的暖光,卻将所有人的臉都照成冰冷的慘白。
身着紫袍明光铠的侍衛統領伏地跪在殿中,汗珠從額角滴落,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不知道過了多久,輕緩的腳步聲踏着他的心跳一步步走來。
視線内闖入朱砂紅裙裾,金絲滾邊壓着繁複的翟鳥紋,哪怕隻是一角裙邊,也在無聲彰顯鳳儀之威。
皇後指間撚着佛珠,“擡起頭來。”
麻木僵硬的腰背緩緩直起,擡頭,露出的不是崔行舟的臉,卻比崔行舟還要年輕俊美。
眼尾微挑,鳳眸肆意打量。
從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下滑至凸起的喉結,繼續往下掠過精幹的腰身,溢出極淺的笑意。
“你們兄弟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招人喜歡。”
皇後将佛珠遞給旁邊的高嬷嬷,微微俯身,逗小狗似的,指尖在崔行晏下颌勾挑逗弄。
崔行晏渾身繃緊。
皇後輕笑,直起身溫柔的告誡,“日後辦事多用心,别像你哥哥,一點小事都辦不妥。讓他殺人殺不死,自己的命倒是硬,割了一百多刀都不咽氣,最後還是本宮大發慈悲,賞他個痛快。”
崔行晏死死咬着唇,下意識屏住呼吸,仿佛隻要吸一口氣,就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兄長被送到他手裡的時候,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了,而是一具骨架和一堆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