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踱到秦向東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你姐夫侯平，如今是什麼身份？景沅縣重點招商引資項目的負責人，農貿市場那個大攤子，縣裡多少雙眼睛盯着！他是景沅縣的納稅大戶，是領導眼裡的紅人！”
“再看你！你是他秦麗娟的親弟弟，是他侯平的小舅子！”
“你開設賭場，這事一旦坐實，檔案上就是一筆黑賬，你這輩子算是有個污點了！我知道你不在意，反正有你姐夫一家養你，可你想過你姐夫侯平沒有？”
“你當開賭場，就隻是你一個人的事？那些去你場子裡耍錢的，都是些什麼貨色？輸紅了眼的賭棍，會不會為了弄錢去偷去搶？會不會因為欠一屁股賭債铤而走險？”
“你的賭場，會不會養出放高利貸的？會不會鬧出打架鬥毆，甚至更惡性的案子？”
“這些事，隻要發生一件，隻要被人捅出去，報紙上會怎麼寫？‘景沅縣知名企業家侯平之小舅子開設賭場，引發系列治安問題’！這個标題，你覺得夠不夠響亮？”
“話，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掂量。”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你跟我走，去找分管治安的石副局長。把你開賭場的事，還有你所知道的景沅縣地面上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一五一十，老老實實交代清楚。主動坦白，算是戴罪立功，争取寬大處理。順利的話，能在裡面待上兩年就出來。”
“第二條路，更簡單。我現在就給治安大隊打電話。我向你保證，你人還沒能走出這個公安局大門，他們的人就已經在你那個所謂的‘棋牌室’門口等着你了。到時候人贓并獲，你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自首，和被我們抓個現行，這兩者之間的性質有多大不一樣，後果有多大差别，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是争取一個從輕發落的機會，還是罪加一等，你自己選。”
梁志遠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
秦向東的腦子飛速旋轉，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冰冷的鐵窗，聽到了囚犯們沉重的腳步聲。
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偷眼望向梁志遠，這個年輕的警察，明明年紀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幾歲，可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可怕，仿佛能洞察一切。
過了許久，秦向東才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虛弱地擡起頭，眼神渙散，“來之前我姐我姐都跟我說了”
“我跟你走，但是如果判兩年以上，看我出來弄不弄你！”
秦麗娟聽到這話起身，“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辦公室裡回蕩。
秦麗娟氣得臉色發紫，渾身顫抖，她忍無可忍，抓起手邊的坤包，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朝着秦向東的後背砸了過去！
坤包砸在秦向東背上，不算太重，卻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更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秦麗娟自己的臉上。
“哇——”的一聲，秦麗娟積攢了許久的委屈、憤怒、失望和悔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她再也維持不住平日裡女強人的體面，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着臉，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