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鎮政府大院!你當是你們家豬圈嗎?拉着一車豬就敢往這兒闖?瞎了你的狗眼!”
老農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叼在嘴裡的旱煙都掉了下來。
陳家平看他那副慫樣,更來勁了,叉着腰,活像一隻鬥勝了的公雞。
他眼角餘光瞥見車鬥裡還坐着個人,一個穿着白襯衫休閑褲的年輕人,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頭發也亂了,臉上還帶着灰。
“還有你!”陳家平把矛頭對準了梁志遠。“看什麼看?他不識字,你是不是也不識字?還不快點把這堆破銅爛鐵給我開走!弄得滿院子都是豬糞味,熏到領導怎麼辦?你擔待得起嗎!”
梁志遠沒動,隻是靜靜地看着他,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這副無所謂的态度徹底激怒了陳家平。
“你他媽聾了還是啞了?跟你說話呢!再不滾,信不信我叫派出所把你們連人帶車都給扣了!”
梁志遠終于有了動作。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從狹窄的車鬥裡跨了出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然後擡起頭,看向陳家平。
“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錘子,砸在喧嚣的空氣裡。
陳家平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狼狽不堪的年輕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你管老子叫什麼!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問我的名字?”
“趕緊滾!聽見沒有!”
梁志遠不再理他。
他轉身對老農揮了揮手。
老農如蒙大赦,趕緊發動拖拉機,“突突突”地冒着黑煙,倉皇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拖拉機開走了,院門口隻剩下梁志遠一個人。
他就那麼站在那兒,背着一個黑色的雙肩包,身形單薄,卻像一根釘子,牢牢地釘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人群裡一個剛分來的大學生,推了推眼鏡,不确定地小聲嘀咕。
“這人怎麼看着有點眼熟?”
“好像好像是縣裡文件上那個新來的”
“梁梁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