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葉琛召集崔明月和幾位心腹夥計，在書房裡鋪開一張地圖。
"江南的絲商不敢賣，我們就從蜀地進貨。"他手指點着地圖，"蜀錦雖貴，但品質上乘，若能打通這條線，反而能賣更高價。"
崔明月皺眉："可蜀地路途遙遠，運輸成本太高"
葉琛笑道："所以我們不走陸路。"他指向長江，"走水路，雇镖局押運，沿途設中轉站，提前付定金鎖定貨源。"
崔伯眼睛一亮："公子這是要"
"沒錯，建立自己的供貨鍊。"葉琛道，"鄒明德能威脅江南的商人，卻管不到蜀地的作坊。"
鄒明德見斷貨不成，又生一計。
"聽說錦繡莊的綢緞褪色？"市井間突然流言四起，"用了劣質染料，會讓人皮膚潰爛！"
這招夠毒。一時間，不少客人上門退貨，錦繡莊的聲譽大損。
葉琛不慌不忙，直接在店門口搭起染缸。
"諸位請看！"他當衆将一匹白布浸入染料，又用皂角水反複搓洗，"我錦繡莊的料子，經得起任何檢驗！"
圍觀百姓啧啧稱奇，謠言不攻自破。
鄒明德見幾招都不見效，終于按捺不住，讓王管家帶人夜襲錦繡莊。
"給我燒！"王管家獰笑着扔出火把。
誰知火把剛落地，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埋伏已久的衙役沖了出來！
"有人縱火行兇，人贓俱獲！"領頭的捕快冷笑。
原來葉琛早料到他會狗急跳牆，提前報官設伏。
三日後正午，朱雀大街上忽然響起一串急促的馬蹄聲。
八匹棗紅馬拉着的青帷宮車碾過石闆路，車前兩列佩刀侍衛開道，驚得街邊賣糖人的老翁險些打翻糖鍋。
隊伍在錦繡莊門前停下時，檐角銅鈴被疾風撞得叮當亂響。
"宮裡來人了！"對街茶鋪的夥計扒着門框探頭，手裡茶壺斜了都未察覺。
百姓們遠遠圍成個半圓，隻見領頭太監一甩拂塵，尖着嗓子喝道："織造局奉旨辦差，閑雜人等退避！"
崔明月正在櫃台前理賬，聞聲指尖一顫，狼毫筆在賬本上洇開一團墨漬。
她擡眼望去，那掌事太監生得白胖面團似的，偏生吊梢眼透着陰鸷，蟒紋宮服下擺沾着幾點可疑的朱砂，葉琛昨日才說過，今年織造局采買的朱砂比往年多了三成。
"崔尋接旨"太監抖開明黃絹帛，日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崔尋撩起衣擺剛要跪，卻被拂塵虛虛一攔："皇上口谕，崔家獻染料有功，站着聽便是。"
崔明月心頭猛跳。這哪裡是恩典，分明是要把人架在火上烤！果然，圍觀人群中已有竊竊私語："一個小小商賈，也配站着接旨？"
"特征錦繡莊秘制染料配方，以供禦用。"太監念到"秘制"二字時，眼角掃過店内，似是尋找着葉琛。
躲在暗處的葉琛袖中手指卻已掐進掌心，他分明看見太監身後跟着個戴幞頭的賬房，那人左耳垂缺了塊肉，正是三日前在醉仙樓與瑞錦軒劉賬房密談的家夥。好個鄒明德，大牢裡還能把手伸到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