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莳安任由議論發酵,掌心卻沁出冷汗。真正的毒根本不在豆蔻,但此刻他需要這群人堅信“食物相克”——若讓九幽殿察覺他已識破千機變,下一個毒局隻會更兇險!
“取皂角水灌喉催吐!三歲以上刺中脘穴,三歲以下點按天樞!”
許莳安的聲音劈開哭嚎聲,像柄薄刃剖開混沌。他單手扯開男童衣襟,銀針穩準刺入膻中穴,腕上青筋暴起如盤龍。
藥童小滿捧着搗爛的黃豆水跌撞奔來,卻在門檻絆了個趔趄。
眼看陶甕就要砸向昏迷的幼童——
“接穩了!”許莳安頭也不回,反手甩出針囊。羊皮卷在半空展開,三枚銀針釘穿陶甕提耳,生生将藥甕吊在梁柱上晃蕩。混着豆渣的藥汁淅瀝瀝澆了藥童滿頭,卻分毫未濺到病患身上。
堂外抽氣聲此起彼伏。
許莳安抹了把濺到睫毛上的藥汁,突然沖呆若木雞的衙役咧嘴一笑:“勞駕,再取二十個夜壺來——要最大的。”
溫可夏的劍尖抵着灰衣人後心追出三裡地,卻在掠過赤水河時驟然僵住——對岸蘆葦蕩裡,數十道同樣紋着蛇紋的身影正無聲跪伏。
他們在跪誰?
蒸騰的藥氣裹着苦香撞上窗棂,二十三個夜壺在牆角排成森嚴軍陣。
許莳安袖口挽到手肘,小臂青筋随着搗藥杵起落突突直跳。
“喀嚓!”
陶缽裡曬幹的鬼枯藤碎成齑粉,幽藍熒光在粉塵中明滅,映得他眉骨下一片陰翳。
這味魔界劇毒之物,此刻正在他掌心溫馴如羔羊——三日前替魔修拔毒時私藏的邊角料,倒成了破局關鍵。
“木香三錢、砂仁五錢”藥秤銅盤叮當亂響,許莳安突然暴喝:“窗外的朋友,看夠了嗎?”
梁上簌簌落下半片青竹葉,落地化作鶴發老者。九轉金針紋在月白廣袖上流淌,腰間懸着的紫玉藥葫卻纏着紅線——仙醫盟外門執事“青囊翁”的标志。
“小友以毒攻毒的法子,像極了老夫一位故人。”老者指尖輕點案上藥渣,“隻是這改良的香砂六君子丸,君藥換成鬼枯藤,不怕遭反噬?”
許莋安碾藥的手紋絲未抖:“正氣内存,邪不可幹。您老既看出我用《神農訣》控毒,何必裝糊塗?”
青囊翁瞳孔微縮。二百年前失傳的控毒秘術,竟在這懸壺谷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