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1頁)

第三重鏡淵的天空是玄溟登基那日的晚霞,绯紅如血。

九十九座宮殿倒懸于天幕,飛檐上的銅鈴逆風而響,每一聲都似孩童嗚咽。

琉璃瓦折射出萬千個扭曲的“玄溟”:批奏折的、祭天的、甚至飲下毒酒的每個幻象的瞳孔都嵌着鏡片,将衆人的倒影割裂成殘片。每一片殘影都在重複同一句唇語:“你逃不掉的”。

“别對視!”許莳安抛出艾草煙丸,“那些鏡片在抽取神識——溫姑娘你眼睛!”

溫可夏的左眼已蒙上灰翳,霜魄劍柄的肉須正往瞳仁鑽去。她反手削斷肉須,斷肢落地卻化作百條黑鱗小蛇,嘶嘶吐信遊向中央宮殿:“它們在引我們去陣眼”

月漓的刺青鑰匙突然灼燙,指向中央宮殿。

中央宮殿的廊柱間垂落萬千鏡簾,玄溟的指尖剛觸及簾角,整個人便被拖入幻境。

那是玄溟最恐懼的記憶:七歲生辰夜,他躲在龍榻下啃糖人。幔帳外,大長老的蛇紋杵刺入父王眉心:“陛下該‘病逝’了。”瀕死的先王突然扭頭,血糊的獨眼穿透幔帳,與玄溟四目相對:“溟兒快逃”

玄溟揮劍劈向鏡簾,碎片卻凝成新的棱鏡。每個碎片都映出他登基那夜——當他舉起毒酒時,杯中倒影竟是大長老獰笑的臉!

鎏金門上的鎖孔形如月牙,與月漓心口刺青完美契合。

當鑰匙刺入的刹那,門縫中滲出的靛藍黏液突然沸騰,化作千百條透明觸手纏住她的手腕。黏液接觸皮膚的瞬間,月漓腦中炸開零碎記憶——

三歲生辰夜,大長老用銀針刺破她指尖,将血滴入鎏金門鎖。門後傳來嬰兒啼哭,那是玄溟被植入第一顆噬魂釘的慘叫。

“原來你我血脈早被相連”月漓忍痛拽過玄溟的手按在門上,兩人的血交融成靛藍色火苗:“用你的王族血共鳴,燒了這詛咒!”

玄溟掌心剛觸及鎏金門,整座宮殿開始崩塌。梁柱化作青銅傀儡臂抓向衆人,指節上刻滿《傀經》禁術;地磚翻卷成腐肉般的書頁,每一頁都伸出帶倒刺的鐵鍊,鍊頭拴着曆代祭舞姬的顱骨。

“陣眼在穹頂!”許莳安甩出金針引燃艾草煙丸,煙霧在空中灼出北鬥星路,“溫姑娘凍住東側傀儡,月漓用幻心髓幹擾鏡片折射!”

穹頂是一面巨型司南鏡,鏡中封着玄溟的乳牙與月漓的初代祭舞姬發簪。許莳安許莳安以“鬼門十三針”刺入鏡面的“膻中位”,裂紋瞬間爬滿鏡身:“玄溟,該做個了斷了!”

城主玄溟踏着墜落的梁柱躍起,斷骨刃刺入鏡中自己的心口——鏡中“玄溟”卻突然睜眼,擡手攥住刀刃:“殺了我,月漓也會死!我們的幻心髓早就——”

“閉嘴!”真正的玄溟暴喝一聲,刀刃貫體而入。鏡面炸裂的巨響中,三百道記憶流光傾瀉而下:

天啟七年七月十五,月漓生母(即魅族聖女)月無瑕被九幽追殺,大長老用她的顱骨雕成第一面鏡簾;大長老将嬰兒月漓遞給先王,襁褓中跳動的幻心髓與玄溟同源。

整個鏡淵響起琉璃破碎的清音,司南鏡炸成星屑——

鏡淵崩塌的轟鳴聲中,四人跌回現實的幻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