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莳安捏碎最後三枚血藤籽,借着爆炸氣浪沖出泉眼。身後傳來青銅鼎的轟鳴。
暗河支流的水流突然凝滞,幽藍熒光從阿卯懷中的母樹殘須滲出,如蛛網般爬滿兩側岩壁。
溫可夏劍鋒掃開浮屍,瞥見少年脖頸脈紋正與水中飄散的月見草花粉共振——每粒花粉炸開細小的金色光斑,光斑串聯成河,在漆黑水道鋪就蜿蜒星路。
“跟着光走!”阿卯的嗓音裹着血氣,掌心殘須突然暴長寸許,根尖刺入他虎口吮血。紫黑血管從傷口蔓延至小臂,他卻恍若未覺,拽着溫可夏撞向星路盡頭的岩壁。
“砰!”
額角觸及岩石的刹那,阿卯聽見胸腔裡炸開古鐘般的轟鳴。
劇痛并未降臨——岩壁化作千萬片琉璃碎影,碎影邊緣泛着月見草的銀藍幽光,如凋零的蝶群拂過面頰。失重感裹挾兩人墜入虛空,腐臭味驟然被草木清氣取代。
熒光洞穴在腳下展開。穹頂垂落的銀白根須似活物般蠕動,須尖滴落的髓液在半空凝成珍珠。珠内封印着三百年前的光景碎片:許青囊握針救治母樹的畫面、九幽殿主黑袍下的青銅觸須、靈樞脈血注入鼎中的瞬間
“許青囊?”溫可夏劍尖輕顫,冰晶順着劍柄爬滿手腕——并非恐懼,而是被磅礴靈力壓制的本能戰栗。
殘魂虛影懸于根須之間,心口的青銅鈴戟鏽迹斑駁,戟身蝕刻的噬魂陣被根須分泌的銀漿反複沖刷,早已模糊不清。阿卯後頸驟燃,靈樞脈紋離體化作紫焰火鳳,清嘯着撲向殘魂心口。
“锵——!”
青銅鈴戟應聲碎裂,鏽渣未落地便被根須卷走吞噬。許青囊的虛影漸凝實,殘破青衫下露出與許莳安如出一轍的針灸包紋身。他擡手虛點阿卯眉心,少年腕間暴凸的青銅絲如遇天敵,尖叫着縮回皮下。
“三百年的因果,終是要在濟世堂手中了結。”殘魂歎息如風過松林,洞穴内所有根須随聲波共振,在岩壁投射出母樹全盛期的星圖脈絡,“孩子,你頸間靈樞脈是當年我從毒鼎中搶出的最後純淨血脈”
阿卯踉跄跪地,掌心按住的根須突然灼熱——星圖某處亮起血色光點,正是往生泉底的青銅鼎方位。許青囊的虛影開始消散,指尖卻死死扣住少年腕脈:
“剖開鼎身‘許’字,将你的血浸入鼎心——靈樞與月見草的雙生之力,會斬斷母樹與毒器的所有羁絆!”
溫可夏突然揮劍斬斷左側根須,霜氣凍住一灘襲來的靛色毒液:“沒時間悼古傷今了!通道在閉合!”
阿卯攥緊星圖血珠,任其烙入掌心。殘魂徹底消散前,他看見許青囊用口型留下最後叮囑——
“告訴許莳安濟世堂真正的藥引,從來不是草藥,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