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讀了我的記憶但傷口不該有藥漬”她混沌的思緒如雷電劈開迷霧——三年前師父為救她被赤鍊蛇咬傷後,親自剜去染毒皮肉,那道疤根本不該結痂!
阿卯也深陷在記憶編織的蛛網中無法自拔。
阿卯的鹿皮靴陷進黏稠血沼,靴面繡着的破妄派銀葉紋已被血漿糊成褐色。
他踉跄着在屍山間跋涉,腳下不斷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每一具殘骸都穿着濟世堂的青灰布衣,許莳安蒼白的面容以不同死狀重複出現。
有的被菌絲洞穿太陽穴,金針還插在潰爛的指尖;有的胸腔爆開,裸露的心髒表面刻着太乙生滅陣;最可怖的那具半邊身子融化成屍蠟,凝固的眼球裡還倒映着母樹幼苗被青銅鎖鍊絞碎的畫面。
“阿卯你爹娘是被濟世堂害死的”
魅族大長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每一具許莳安屍體的喉管都在同步震顫。
地面散落的金針突然騰空而起,針尾串聯的雄黃線在空中交織成巨網。網眼間滲出靛色菌絲,凝成許青囊布滿裂痕的臉。那虛影的嘴唇開合間,齒縫鑽出細小的青銅觸須:“沒有靈樞脈他們本不用死”
少年跪倒在血泊中,懷中猝然多出一具溫熱的軀體——青蘿的月白色勁裝心口暈開碗大的血花,濟世堂的金針貫穿她左胸,針尾“許”字銘文沾着熒藍色血漬。她的銀葉額飾碎成三截,最大那片嵌在喉間傷口,随瀕死的喘息微微顫動。
“不這不是真的”
阿卯的靈樞脈紋驟然爬滿黑氣,紫色光流被菌絲截斷成破碎光點。他顫抖的指尖撫上青蘿冰涼的臉頰,指甲蓋邊緣竟鑽出細小的青銅色菌絲觸須。那些觸須貪婪地紮入青蘿的傷口,吸食到的卻是腥甜的幻境養分。
屍山忽然活過來,無數許莳安的殘骸伸出骨手抓向少年腳踝。
阿卯嘶吼着扯斷一截菌絲觸須,斷口噴出靛色膿液,落地即腐蝕出《靈樞經》記載的噬魂陣紋:“我明明在救人這不可能!”
魅族大長老的嗤笑從血雲中劈落,阿卯背後的屍堆轟然炸開,顯出三百年前的真實場景:
許青囊被九幽殿主的青銅觸須釘在母樹主幹上,懷中嬰孩的襁褓浸透鮮血。那嬰孩心口的靈樞脈紋正被觸須抽取,每一絲紫光剝離都讓母樹年輪多出一道裂痕。
“看看你繼承的血脈”魅族大長老的聲音如毒蛇鑽入耳道,阿卯瞳孔中映出自己指尖菌絲暴漲,正刺入青蘿屍身心口,“這才是靈樞脈的本相”
真實世界已淪為地獄繪圖,街道兩側的房屋像融化的蠟像般扭曲折疊,青石闆縫隙中滲出粘稠的靛色血漿,裹着半融化的牙齒和指甲蓋。
大祭司抱着頭顱蜷縮在祭壇殘骸旁,他的十指深深摳入頭皮,指縫間鑽出的菌絲正将他的頭皮撕成絮狀物。在他破碎的幻境裡,全族圍坐在長桌前舉行血肉盛宴——
每條長桌中央擺着他的内髒,崇生派信徒咀嚼着他仍在跳動的心髒,齒間溢出的黑血滴在聖袍上:“大祭司的肉果然能連接母樹”
宴席盡頭,九幽殿主的青銅面具懸浮在血霧中,面具眼窩處生長的菌絲正緩緩編織着新的幻境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