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1頁)

大祭司剛開口,冠檐垂鍊突然絞住阿卯翹起的發梢。發絲纏進銅鈴镂刻的噬魂經文裡,扯得他頭皮生疼。

阿卯“哇”地哭出聲,淚珠子砸在晶石表面,竟激得晶石内封存的靈樞血躁動翻湧,在冠身表面遊走成扭曲的蚯蚓紋。

青蘿踩着酒甕騰身躍起,腕間銀絲帶如靈蛇出洞,卷住冠冕頂端的藤蘿浮雕:“老古董壓垮孩子脖子,你們崇生派是想謀殺恩人?”

她落地時順勢旋身,絲帶纏着冠冕在空中掄出滿月弧光。晶石碰撞迸發的火星濺到溫可夏袖口,被她屈指凝霜凍成冰晶珠子彈進酒壇。

“破妄派都是土匪嗎?!”大祭司的胡子氣得翹起,卻見青蘿指尖翻飛如蝶——銀絲帶割斷冠冕的隕鐵骨架,晶石叮叮當當落進她攤開的裙擺。

藤蘿浮雕被捏碎成粉,混着雄黃粉搓成細繩,九十九顆晶石轉眼串成項圈,繩結處綴着破妄派的驅毒香囊。

“咱們的小英雄得留着脖子嘗蜜漬梅子呢。”青蘿把項圈往阿卯頸間一套,晶石觸到孩童溫熱的皮膚,血色紋路突然變得柔和,如春溪般緩緩流淌。

最底端的銅鈴被她換成空心藤球,裡頭塞着哄孩子的甘草糖丸。

崇生派女童們趁亂湧上來。

紮羊角辮的小丫頭踮腳往他腰帶塞油紙包,裡頭裹着炸得酥脆的螢火蟲蛹——這是崇生派幼童最愛零食。

雙胞胎姐妹合力擡來竹筒,筒底沉着用母樹膠腌漬的酸梅,梅核被掏空填入止咳的枇杷膏。

有個膽大的突然掀開阿卯衣襟,将曬幹的祈福甲蟲塞進他内衫暗袋,蟲殼上用朱砂寫着“百毒不侵”。

最害羞的那個始終躲在石柱後,手指絞着衣角綴滿的鈴蘭花。直到人群笑鬧聲掀翻屋頂,她才兔子般竄出來,把攥得汗津津的松子糖拍進阿卯掌心。轉身逃跑時被母樹氣根絆倒,額頭磕出的小包被許莳安塗上藥膏,眨眼腫成個發光的玉玲珑。

“胡鬧!成何體統!”大祭司痛心疾首地撿起隕鐵殘片,卻被溫可夏用冰淩釘在牆上:“留着打副鐐铐,下次逮了九幽殿主給他戴。”

阿卯挂着晶石項圈滿場亂竄,藤球裡的甘草糖早被晃成碎渣,随着銅鈴脆響灑了一路。母樹氣根忽然纏住他腳踝,将他輕輕抛向半空——

紛揚的發光孢子如星毯托住他,項圈晶石與母樹華冠共鳴,在穹頂映出三百年前許青囊封印噬魂菌的幻影。

滿地醉漢指着流光傻笑,往昔血仇皆化入琥珀酒漿。

宴席吃食皆是兩派共制:

破妄派貢獻了蛇莓蜜露凍:三十名藥師擡着芭蕉葉卷成的巨筒入場,葉筒内壁塗滿蜂蠟,凝着破曉時分采集的蛇莓露水。

青蘿指尖銀絲帶翻飛如刃,葉筒瞬間裂成千百個拇指大的盞狀容器,每個盞底沉着顆用母樹膠封存的螢火蟲卵,遇熱氣便發出暖黃微光。

“蜜凍入喉三息後才化開,”她彈指點在阿卯眉心,“小饞貓可别吞太急。”

阿卯含住葉盞時,螢火蟲卵受體溫催化碎裂,滲出薄荷般清涼的汁液,中和了蛇莓的甜膩。

溫可夏偷偷用霜氣凍住七八盞藏進袖裡,卻被母樹根須卷住手腕,冰殼“咔嚓”裂在青石磚上。

崇生派搬出窖藏三十年的百蕊醴:十八口陶甕被菌絲灼傷的壯漢們環抱而出,甕身纏着浸透藥酒的蓑衣草繩。

泥封拍開時,陳年酒氣沖得阿卯連打三個噴嚏——酒液竟帶着詭異的靛藍色,表面浮着未燃盡的噬魂菌絲殘骸!

大祭司以銀刀割破指尖滴血入甕,菌絲殘骸遇血即融,酒色頃刻轉為琥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