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七步蓮!這東西能鎮邪!”旁邊的老藥師抓起一把曬幹的紫色小花扔進藥罐。
煙氣立刻變成了深紫色。鄭三喉嚨裡發出溺水般的咕噜聲。
許莳安迅速調整最上面那個小碟子的角度,碟子邊緣凝結的藥露精準地滴進了口罩的進氣孔。
深紫色的藥霧籠罩了鄭三的臉。緊接着,他後頸的皮膚下,竟然透出蛛網狀的發光紋路——這正是肺裡那些粉塵在融化的迹象!
“粉塵開始化了!”小滿指着那發光的紋路喊道。
同時,一個裝着鄭三咳出物的藥罐“咔啦”裂開了縫。裡面的粉塵碎針遇到紫色藥霧,竟然化作一縷縷細絲,飄進了蒸汽裡。
阿卯手裡的銅盤突然燙手,裡面的冰珠融化成滾燙的鐵水,滴到地上,灼燒出帶着薄荷味的涼煙!
“砰!”
溫可夏的寒氣鎖鍊被震斷!磁石沙漏炸開,裡面的鐵砂像蝗蟲一樣撲向蒸汽台!許莳安抓起藥杵猛敲陶罐,“嗡——”三重陶罐一起發出震耳的共鳴聲,那些撲來的鐵砂像下雨一樣被震落在地。
混亂過後,煙塵散去,大家愣住了。
隻見最頂上的小碟子中央,積着一小汪琥珀色的藥露,裡面沉着星星點點的細沙。這些細沙間,還有金色的絲線在遊動,漸漸勾勒出一個蜷縮着的、小小嬰兒的虛影。
“是礦石的精魂”老藥師抖着胡子,聲音發顫,“這些粉塵吃人,原來是想孕育出地下的精靈!”
阿卯好奇地伸手去碰那虛影,指尖穿過時帶點星光。那光影很快散開,融進殘留的蒸汽裡,在房梁下形成了一棵發着微光的小樹影子,樹上似乎還挂着小鈴铛。
而鄭三,在這微光下,呼吸終于變得平穩悠長,沉沉地睡着了。
五日後,谷雨時節的濕氣褪盡,濟世堂的庭院被晨光洗得透亮。
鄭三立在聽風軒的雕花木窗邊,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流滑過喉嚨時,竟帶着枇杷葉的清甜,再沒有砂紙摩擦的嘶啦聲。
“手臂擡高,氣沉丹田。”小滿捧着《導引圖》在一旁指點。
鄭三緩緩展臂,動作還有些僵硬,但每一次擴胸都帶起微涼的風。
阿卯蹲在石階上,正把引流瓶裡沉澱的三色礦砂鋪進瓦盆:金砂燦如碎陽,銀砂皎若月華,玉砂則似碾碎的翡翠。
“别貪多!《藥植志》說金銀砂鋪底,玉砂蓋面!”小滿探頭提醒。
阿卯吐吐舌頭,小心翼翼把最後一把玉砂撒勻,澆上井水。
奇景忽現——砂粒縫隙裡鑽出點點銀芽,迎風就長,眨眼間抽出筷子高的細莖。葉片薄如銀箔,葉脈卻泛着鐵灰色,日光一照,整株草铮铮作響,仿佛鐵匠鋪裡敲打着的薄鐵片。
“銀葉鐵骨草!”老藥師顫巍巍捧起瓦盆,“當年枯骨嶺礦難後,就再沒見它活過”
鄭三停下動作,怔怔望着鐵骨草。
一片銀葉擦過他粗糙的手背,涼意沁入皮膚,連日咳傷的肺腑竟隐隐舒暢起來。
他忽然解下腰間的玄鐵鑿,“咚”地立在石階上:“勞駕許大夫,把這鑿柄改成藥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