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穿透支摘窗,将晾衣繩上的素紗披風映成流金色。溫可夏正理着昨日沾了夢蠶絲的衣角,忽見布料無風自動,"簌"地繃直如鼓面——紗縷間浮出冰晶經絡圖,手少陰心經"通裡穴"位置凝着顆芝麻大的灰斑!
"舊傷淤積!"小滿的銅戒尺點在灰斑上,《靈衣注》書頁自動翻到"氣滞"篇,"去年除瘴時被蝕心藤刺傷的?"
許莳安的金針已蘸滿湯泉朱砂水。針尖懸空輕挑,赤紅藥液沿冰晶經絡遊走,灰斑遇朱砂如沸湯融雪,漸次化開為萱草紋。阿卯舉着剛撈出的濕棉襖亂晃:"我的襖子也繡個!"
"莫鬧。"溫莳安袖風掃開棉襖。襖袖甩在晾繩上滴下水珠,恰墜向披風少海穴——"叮!"水珠在萱草葉尖凝成血珀,内裡裹着絲黑氣!
溫可夏撫胸蹙眉:"是蝕心藤的殘毒"
話音未落,披風突然裹住她左臂。紗料貼膚處浮起搏動光點,節奏竟與心跳一緻!阿卯好奇戳向光點:"像螢火蟲!"
指尖觸及的刹那,披風驟然擴成幕布。光點暴漲為立體心脈影像:左心耳黏着蛛網狀黑絲,随心跳噴出細碎冰碴!
"毒絲随血脈生長了!"小滿驚呼。影像中冰碴濺射處,晾繩上其他衣物接連透出光影——李書生的舊袍顯肺經淤點,張老爹的綁腿映膝關結霜,甚至阿卯滴水的棉襖也浮出膀胱經蛙紋。
許莳安倏然甩出七根金針。針尾系着浸透續斷草汁的藥線,線頭精準刺入心脈影像的黑絲根部:"可夏,引冰魄!"
溫可夏并指點向自己左胸。冰魄引寒氣透體而入,紗幕影像瞬間凍結。金線趁機纏住凍僵的黑絲猛扯——"啵"地輕響,三根毒絲離體而出,在披風上凝成血珠!
阿卯突然将濕棉襖按向血珠:"毒絲怕水!"
棉襖吸走血珠的刹那,蛙紋膀胱經驟然發亮。毒液順經絡遊至"中極穴",竟被布料吸收得無影無蹤!
"普通棉布可吸附脈毒!"小滿撕下《布料藥性考》空白頁,"快記!遇水顯影,遇毒則納"
話音未落,滿院衣物無風自舞。李書生的舊袍騰起白煙,袖口肺經淤點處滲出黃痰狀霧氣;張老爹的綁腿結出霜花,膝關節點滴下渾濁冰露——濟世堂霎時如開染坊,各色病氣蒸騰交織。
溫可夏的披風忽如活魚躍起,萱草根須紮進霧氣狂吸。吸足病氣的紗料透出五彩光,倏地縮回她肩頭變作霞帔,襟前血珀已煉為赤玉扣。
"好家夥!"阿卯把棉襖浸入湯泉猛攪,"看我收盡天下毒!"
襖面蛙紋遇熱鼓脹,膀胱經浮凸如浮雕。小滿戒尺敲他腦門:"棉布吸飽毒需焚化,你當自己是八卦爐?"
許莳安引金針挑走棉襖。襖子懸空時,蛙眼中毒液突然噴射,水箭直刺溫可夏新得的赤玉扣——
"铛!"玉扣綻出紅光。毒液在光中翻滾蒸騰,漸次凝成墨色絲線,自動在阿卯的棉襖下擺繡出隻閉目蟾蜍。
"《蠱毒志》載,蝕心藤毒畏金蟾!"小滿撫過蟾蜍繡紋,"這襖子倒成解毒法器了。"
阿卯搶回棉襖亂蹦,蟾蜍随動作在膀胱經上遊走,每至穴位便吐出縷清氣。
夕陽沉山時,赤玉扣忽射流光,在磚地刻下藥方:"萱草三兩,蟾衣一張,朱砂淚為引——可煉心甲。"
溫可夏輕笑:"連後續方子都給了。"
戌時焚化病衣,阿卯的毒蟾襖在火中化為金蟾虛影跳入湯泉。次晨池底卵石皆生蟾紋,患寒痹者觸之即感足心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