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軒窗凝着霜蝶狀的冰花,檐角五色銅鈴卻無風自鳴,将晨光碎成虹影灑在青石案上。老樵夫蜷在蒲團喘咳,每聲咳嗽都震得衣襟下浮起柳絮狀光斑。許莇安肩頭茵陳枝垂落診台,金紋葉脈如投影儀般投下患者經絡圖——隻見十二正經間遊走着弓弦狀熒光,随呼吸在肋間繃成滿月狀。
“奇哉!”溫可夏并指凝出玉蓮苞,蓮蕊射出三寸冰針懸于患者“膻中穴”三寸之上,“春脈當弦,可此公脈弦如引滿之弓,肝氣已亢極将崩。”冰針尖凝出霜晶,霜花竟呈銳角三角狀,昭示着異常升高的血管壓力。
竹簾“唰”地被撞開,十歲阿卯抱着陶甕滾進來:“許先生!後山千株桃林寅時忽放,蜂群醉得打旋兒!”他袖管抖落的桃粉粘上老樵夫衣襟,患者肋間光弦“铮”地暴響,皮下浮凸出蜂巢狀網格!
小滿立即展開獸皮《靈樞·經脈篇》,書脊滑出青銅聽診器:“用新制的‘天聽’!”
許莇安将聽診膜壓向凸起的蜂巢紋,茵陳枝蔓自動探入耳管——葉脈金紋随聲波顯影立體解剖圖:
左肺下葉支氣管(青銅色樹狀模型)
分支嵌滿蜜色結晶(閃爍銳光)
桃粉粘附時結晶釋出赤霧(标注:類組胺物質)
“是千年桃膠精誘發的哮症!”溫可夏冰針疾旋,霜霧凍住逸散的赤霧,“但防風湯、定喘散皆無效”
阿卯突然扒着聽診器喊:“看結晶芯子!有蜂腿骨卡在裡面!”顯微投影中,六邊形結晶内核果然嵌着半截金環蜂屍。
小滿飛速翻動《酉陽雜俎·蟲卷》:“立春桃汛時,金環蜂采凝霜桃膠,腹内會凝成蜜針石——遇同類屍骸則狂噬!”恰在此時,老樵夫喉間發出“嗬嗬”怪響,頸部血管怒張如蚯蚓盤結。
許莇安掐斷茵陳枝梢,斷口泌出琥珀色漿液:“阿卯,取蜂醉桃膠來!”
孩童飛奔捧回透粉晶塊。許莇安以玉杵碾碎桃膠混入漿液,滴入聽診器耳管——青銅器“嗡”鳴震響,聲波轉為淡綠氣霧鑽入患者鼻腔。茵陳枝實時顯影:
·綠霧裹住蜜針石(溶解結晶外殼)
·琥珀漿滲入蜂屍(分解幾丁質殘骸)
·冰針霜網捕盡赤霧(阻斷組胺擴散)
老樵夫喉間蜂巢紋漸消,呼出帶桃香的白氣,在冷空中凝成微型桃花狀冰晶。
溫可夏指尖引動冰針:“肝脈仍弦急,需疏洩!”
小滿突将素絹《詩經》壓上患者心口,朗聲誦唱:“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聲波震得絹頁騰起醪糟蒸汽,蒸汽裡浮現金色“樂”字。許莇安以銀針蘸取汽露,沿肝經刺入“太沖穴”——
“铮!”似古琴斷弦。
患者皮下光弦應聲松弛,茵陳枝顯微投影驟變:
肝血窦内皮舒張(金光如漣漪蕩開)
門靜脈壓力值(弦狀光紋由紅轉綠)
肝動脈血流速(湍流化為春溪潺潺)
阿卯趁機把醉蜂塞進琉璃罐,蜂群尾針凝結出桃膠晶鞘:“往後采懸崖靈芝,讓它們馱藥針飛上去!”
暮色浸透藥櫃時,老樵夫背來新采的茵陳草謝恩。草葉沾着化雪水,根須纏着濕泥,在青石案上投出遠山剪影——那裡千樹桃枝挂滿晶鞘蜂巢,如綴着落日熔鑄的琥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