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灘的冰碴子化了，水面浮着碎玻璃似的亮片。六個娃子挽着褲腿踩水，腳脖子鼓着灰石頭似的硬包。那東西緊咬在骨頭上，頂上的小洞“噗嗤噗嗤”吐白絲。阿卯貓腰用柳枝捅，白絲“嗖”地纏上他食指，針紮似的疼直鑽心窩。
“娘咧！”阿卯甩着手蹦高。
白線活蛇般絞進肉裡，指頭眼見腫成紅蘿蔔，青筋在皮下一跳一跳。
許莇安鐵鉗似的手扣住他腕子。肩頭茵陳枝垂下金光，河灘上立刻浮出透亮的圖：
皮下的藍星星亂跳（痛覺信号在狂奔）
白絲像藤蔓勒住星星（痛感傳導被掐斷）
溫可夏掐斷蘆葦杆，斷口滴下乳白汁液：“藤壺精的崽子，專吸娃們的疼勁長膘。”
小滿“嘩”地抖開《海錯圖》，指甲點着泛黃頁：“看！殼裡藏着水母妖！”
畫裡灰殼剖成兩扇：透明果凍裹着黑芝麻大的核，百十條蛛絲細的觸手紮進魚脊椎，吸盤還在一鼓一鼓。
阿卯胳膊腫到肘彎，金光圖裡白絲已纏死麻筋。他疼得直抽氣，突然擠眉弄眼：“哭包才喊疼！爺爺我偏笑！”說也怪，皮下的青筋平了，白絲像曬蔫的菜葉軟趴趴。
溫可夏眸子刷地亮了：“樂呵勁能沖淡疼！”
她揪片嫩柳葉卷成笛，抵着下唇吹起來。調子像光腳踩在曬燙的青石闆上，“嘚兒隆”蹦出串脆響。
阿卯“噗嗤”笑出聲。沙地圖忽閃——白絲觸電般哆嗦，纏神經的須子松了鈎。
許莇安銀刀尖“咔”地撬開阿卯腕部的藤壺殼。河風灌進殼縫，裡頭的水母團“滋溜”縮成球，觸須簌簌往下掉。
“接調子！”小滿掄藥杵砸銅盆，“哐啷”驚飛蘆葦裡的野鴨。
娃子們手抓手轉圈跺腳，童謠震得水面跳珠：
（拍屁股）啪！
“藤壺精，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