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太醫将紮在太子妃身上的針收回,無奈的歎氣,接着語氣誠懇的對着太子殿下說道,“太子妃這是氣急攻心,這病最忌諱的就是勞費心神,再這樣下去,微臣當真是無能為力了。”
太子妃若有個三長兩短,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們這些太醫,太子妃的命在某種程度上,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命。伍太醫的年紀大了,他已經早早遞上了請折,再過一個月就能緻仕,他生怕太子妃連一個月都熬不過下來!
自從太子妃生病以來,他的心就一直煎熬着,他生怕太子妃的祭日也成了他的。
伍太醫半晌沒有聽到太子殿下的聲音,于是提心吊膽的擡頭,這一瞧倒是把自己給駭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狼狽的太子殿下,神色倉皇,像是同太子妃一樣被奪了幾分生機一般。
太子殿下手握生殺之大權,位居于千萬人之上,何曾有如此之态,好似一顆倨傲冷漠的心腸終于被添染上常人的色彩,體會着常人情感的頓痛。
伍太醫下意識的回看躺在榻上的太子妃,太子妃面色慘白,虛弱纖瘦。他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太子殿下生來就睥睨衆人,向來能得到自己想擁有的一切,可能這是第一次要失去吧。
“你将平日裡要注意的事項給孤再講一講,講的細緻一些。”甯如頌将床榻上賀玥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很冰涼,都沒有幾分常人的溫度,“孤會記得的。”
今日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玥玥喜不喜愛他這個問題在如今都顯得微不足道了,隻要她平安長久的活着就好,人不能那麼貪心,甯如頌在内心告誡着自己。
若是玥玥不在了,任何的回答都無濟于事!
伍太醫将需要注意忌諱的地方都一一講清楚,另一旁的小桃子沒有太子殿下那般的好記性,急得焦頭爛額,隻零星記得幾點。
“等會兒微臣會用筆墨寫下,給一份太子妃身邊的宮女。”伍太醫恭敬的說道,太子殿下一個人記住并沒有多大用處,他不可能總待在太子妃身邊,他需要早朝,需要處理公務,還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記着好些。
小桃子聽聞伍太醫的話,心裡的一個大石頭終于放下,就算伍太醫不說,等會兒她也是要去問個清楚的,太子妃的事情半點都馬虎不得。
“出去吧。”太子殿下漠然開口。
伍太醫和小桃子一同恭謹行禮退下,小關子在門口候着,看到伍太醫出來,急忙用眼神詢問,伍太醫搖了搖頭便走了,小關子暗暗咬牙,作孽啊!
有時候小關子會在想如果他那時候在太子殿下要搶親的時候勸一勸就好了,太子妃在外頭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未必可能會發病,有些時候一切的病因都是心病,何苦來哉!
沐水殿内,甯如頌正要起身,卻栽倒在地上,原來是下半身已然麻了,他再無力支撐着,落寞的坐在地上,過了一會兒,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半點都沒收着力氣,他雍雅的面容上刹那間就印上了滲人的紅印。
他懊悔的雙拳握緊,他同玥玥争那一時之氣做什麼?他問出那個蠢問題做什麼?!玥玥本就病了,他非要讓玥玥氣着,甯如頌你真的是個蠢笨不堪的貨色!
他從未沒有似此時這般怨悔過,他一隻手捂着胸口,冷汗津津,那裡痛不堪言,讓他恨不得決絕的将心掏出來,原來心痛是能化作實痛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處,骨頭都要被打散,血液都要被抽出,最終隻剩下一具空殼。
他另一隻手狠狠的捶在地上,饒是如此依舊抵不了心口劇痛,他忍不住佝偻下身子,眼梢帶着血色,整個人狼藉頹然。
殿門口突然傳出急躁的敲門聲,是張侍衛,“太子殿下急報!榮王謀反了!夥同潘家餘孽領着軍隊将皇宮給圍了!”
甯如頌掙紮的起身,氣勢霎時就冷冽詭谲起來,眉目間盡是戾氣,打開門,“莫要打攪太子妃休息,出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