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道段家。
一張又一張紙放在碳盆中燃燒,段川鶴稚嫩的面龐在火光映襯下有些蕭肅,不遠處跪坐着段家大長老。
他垂睨着紙張上的字被一個一個吞噬,‘吾妻賀玥’,‘吾妻親啟’。
真是一場飛蛾撲火的執拗情愛,是枯舊的過往,可惜被火這麼一燒,再也不能死灰複燃了。
“家主。”段家大長老恭敬且謙卑,“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不會有遺漏!”
段川鶴頭也不擡,清癯的臉上神情煩躁,“當初那幅畫你就不該交給陛下。”
“年歲大了,糊塗事一件接着一件做。”段川鶴彎下身子,手指探向火光,他需要再清醒些,刺痛灼燒着指尖皮膚,他才慢悠悠的蜷起手指。
最近幾個月從皇宮那邊來的暗探越來越多,恐怕查的就是皇後和前家主的過往。
涼寒之感從脊骨而上,順上心田,段家大長老一把年紀都有些捱不住,深深垂頭,不敢言語。
那…那不是當今陛下太過駭人,他一時想茬,就上趕着讨好去了。
“有些事、有些人就該變成一場懸案,再不能攪亂現世。”段川鶴這般說道。
“是,是的!”大長老磕磕巴巴的應下,心裡卻有些欣慰,當初的決定是正确的,家主如今越來越有前家主的風範,段家還是有人能支撐着的。
“長老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好。”段川鶴淡聲開口。
段家大長老拿起一旁的拐柱慢慢起身,躬身行禮後退下。
門被合上,段川鶴拿出最後一張紙,上面寫着段齊岱對下任家主的囑托,他一并扔在火盆,看着它化為灰燼。
“您寫了那麼多封信給皇後,到她手上的恐怕卻隻有那一封,何苦呢?”
晚間,賀玥睡不着,應當是今日午時睡多了。
甯如頌也睡不着,他正喝着藥,後用錦帕捂着嘴,還是難受,隻剩三個多月了,熬過去便成。
掀開錦被,賀玥按了兩下眉心,披了一件外衣,慢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雨後的草木香撲面而來,她倚靠着窗,眸光沉寂,夜色滋長着緘默。
她一隻手抵着窗沿,另一隻手攏着外衣,腹部的弧度已經很明顯,姝靡的面上情緒淺淡,整個人沁出清泠的澤光。
“玥玥,可是我吵着你了。”甯如頌放下錦帕,再喝了一盞茶水,去去苦澀的藥味。
其實賀玥也給他備了酸果脯,可是他再難受也從沒有食用過,他何其矜貴清高之人,背着旁人喝藥已經是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