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野垂着眼,搖了搖頭。
自五皇子宴會那夜,他再沒見她。
蘇梨落就像一陣風一樣,在書鋪,在街角,在賣糖水的攤販前,她好像随時随地都可能會冒出來,然後沖你喊一聲‘裴哥哥’。
短短幾日,蘇梨落制造了‘十六次’偶遇,單是這頻繁的頻率就讓人匪夷所思,更何況她那拙劣又敷衍的演技。
她打探了他的喜好和生平,但似乎忘記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有可能早就認識她。
三年前,她與姜時願在錦繡閣大打出手互扯頭花時,他目睹全程。
姜時願,他認識,小叔以前教的女學生,以前老跟在小叔屁股後面,小叔原來回老宅還能吃頓飯,有那條小尾巴以後,連飯都不吃就要趕回去,待那條小尾巴,比他這個親侄子還親。
姜時願會動手,他能理解。
但蘇梨落明明能打赢,卻收了手,讓他很好奇。
他怎麼不好奇,兩個千金當衆鬥毆,就足以吸引所有遊手好閑的人的注意了。
他還想把這事說給小叔聽呢,可是小叔一點不感興趣,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小叔從蜀州回來之後,就變得愈發冷肅駭人了,若不是父親诓騙他,說小叔就喜歡他這種鬧騰的,就跟喜歡當年那條小尾巴一樣,叫他多去親近小叔,他其實内心也不太想親近小叔。
總之,那時,他随便打探了一下,一下知道了蘇梨落的名字和身份。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尚書府的千金,也知道她不是什麼‘小魚兒’。
裴子野知道蘇梨落的出現别有目的,但不妨礙他每日精心挑選衣裳發飾,以便于下次再聽見那聲三回九轉的‘裴哥哥’時,不至于太難看。
沒有男人會想要在一個漂亮女人面前丢臉。
他也很好奇,她是出于什麼目的要對一個陌生人說‘喜歡’。
可等他主動約她時,她又消失了。
那天早上,他其實并沒有走遠,他跟着她的馬車,悄悄跟到了蘇府門前。
她的父親當衆給了她一巴掌,她的腿上明明還有傷,紅色的裙子血迹不明顯,但她踉跄的腳步那麼明顯。
沒有人在意她,她的‘家人們’就那樣站在那,冷漠地圍觀她的狼狽與不堪。
是他從沒想過的場景,他在家,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犯了那麼多錯,家裡也不過是唠叨訓斥幾句,他爹要收拾他,闆子才舉起來,祖母二叔二嬸馬上就來攔了。
蘇梨落在家又能犯多大的錯?
他躲在角落,恍然發覺,蘇梨落也不全是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