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伸手奪過缸子,反複聞了好幾下:“真一股子酸臭味,陸臨舟,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馊水!”
春苗嫂轉頭問陸臨舟:“臨舟,你是在哪買的?”
陸臨舟從口袋裡翻出一塊包好的、黏糊糊的糖紙:“今早在村口,春梅姐賣給我的。”
李叔接過糖紙,對着日頭眯眼一瞧,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供銷社的戳都沒撕幹淨!姜春梅這是拿陳年糖精糊弄人?”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劉寡婦叫嚷着:“上個月我家二娃竄稀三天,就是喝了她家的酸梅湯!”
“前天我當家的買紅糖,也不對勁!”
“去年臘八粥,我就覺得味道不對!”
這事一出,吃過姜春梅賣的東西的人,不管自己吃的馊還是不馊,想起來都有點馊了。
七嘴八舌的聲浪裡,姜春桃默不作聲,悄悄往後挪。
春苗嫂眼尖,突然揪住她襯衫下擺,不準她跑:“春桃啊,回去勸勸你姐,做人要講良心!”
“可不是!一邊賣壞水,一邊還說人家穗穗懷野種,真壞啊!壞人名聲!”
“就是,就她在傳各種陸家謠言,嫉妒誰呢這是!”
姜春桃有口難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甩開春苗嫂的手,轉身想要跑,慌亂中涼鞋掉了一隻。
正彎腰去撿時,陸臨舟突然舉起搪瓷缸,大聲說道:“姜春桃,喝甜水!”
姜春桃想着自家大姐再怎麼也不會賣完全馊掉的東西,肯定是林穗穗懷了野種,想以這種方法來掩飾過去。
“喝就喝!”姜春桃賭氣灌下一大口,剛咽下去,臉色突然一變,僵在那裡。
她吞咽幾下,緊接着。
“嘔!”的一聲,姜春桃也在衆目睽睽下吐了出來。
陸臨舟舉着空缸子,啟唇笑道:“春桃也懷崽了吧?”
“”
蟬鳴聲愈發響亮,蓋過了姜春桃邊跑邊開,邊嚷着讓張婆子來診脈的聲音。
林穗穗倚着樹,隻覺得劫後餘生。
頭頂破吊燈晃啊晃,室内昏黃,将林穗穗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