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大樓前的石闆路被夏日曬得發燙，顧瑤拎着食盒走上前時，隊伍裡立刻響起一陣騷動。
有人眼尖，隔着老遠就認出了她的身影，興奮地揮起手：
“賣豬下水的姑娘來了！”
這聲呼喊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層層漣漪。
排隊的人們紛紛探出頭，原本有些萎靡的隊伍頓時活泛起來。
顧瑤快步走到隊首，臉上漾着清爽的笑意，眼角的弧度裡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讓大家久等了。”
“顧同志可算來了！”前排一個戴草帽的大爺直起身，黝黑的臉上堆着憨厚的笑，“我家老婆子念叨一早上了，說就盼着你家這口鹵味呢。”
他就是昨天在公安局站在楊康甯身邊的大爺，也是楊康甯的父親，楊平福。
“是啊是啊。”旁邊的大嬸也湊過來，手裡還攥着塊粗布手帕：“昨天公安來鬧那出，我們都以為你要被吓壞了，再也不來了呢。”
顧瑤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關切的臉，心頭湧上股暖意。
她擡手示意大家安靜，清亮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大家放心，我會一直做下去。隻不過從今天起，我不擺攤了。”
話音未落，隊伍裡就響起一片惋惜聲。
顧瑤也不兜圈子，她笑着指向北邊的街道：“我在那邊開了家小店，以後每天中午開門營業，賣完為止。”
“開店了？那敢情好啊！”
“有個固定地方好，省得我們天天追着攤子跑。”
人群裡的議論聲漸漸變得雀躍，顧瑤趁機對張大壯叮囑。
“你先帶大家過去，讓春喜他們準備好稱。”等張大壯領着長龍般的隊伍往北走去。
她轉身對楊子健揚了揚手裡的食盒：“咱們接着在這兒宣傳。”
食盒裡碼着切好的鹵味，用竹簽串成小巧的串兒，醬色的皮肉間還凝着晶瑩的鹵汁，剛打開蓋子，醇厚的香氣就順着風散開，引得路過的行人頻頻回頭。
“免費試吃嘞！新鮮出爐的鹵味，走過路過别錯過！”
楊子健扯着嗓子吆喝，臉頰被曬得通紅。
顧瑤則捧着食盒，專找從百貨大樓出來的顧客上前搭話。
正說着，一個穿月白色的确良襯衫的婦人提着兩大包綢緞布料走出來，手腕上還戴着塊亮閃閃的手表，一看就是家境殷實的主兒。
顧瑤連忙迎上去，笑容溫和：“姐姐，嘗嘗我們家的鹵味？”
婦人眼皮都沒擡一下，隻用鼻孔瞥了她一眼，尖細的聲音像淬了冰：“免費的東西能吃嗎？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攔人去路。”
顧瑤臉上的笑容沒減，在心裡默念：顧客是上帝，阿門！
這婦人雖然嘴硬，可微微抽動的鼻翼和悄悄咽口水的動作，哪裡瞞得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