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被突然的話，罵得不明所以。
來的女人是張家媳婦，也是今天簽合同的農戶之一。
此刻她那張原本透着幾分憨厚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唾沫星子随着罵聲濺在顧瑤的衣襟上，星星點點。
“你這喪良心的！”張嫂子猛地将合同紙抖得嘩嘩作響，紙頁邊緣在她掌心卷出毛邊。
“自個兒揣着黑心錢賺得盆滿缽滿，就容不得我們莊稼人喘口氣？把我們家的地騙了去，我們一家子全年就靠這點收成吃飯，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她突然拔高音量，震得院牆上攀附的牽牛花藤簌簌發抖，葉片上的露珠都震落了幾顆。
“左鄰右舍都給我出來看看！這穿得人模人樣的女人安的什麼心——她要把我們全家的口糧地變成搖錢樹，是要逼死我們一家老小啊！”
喊聲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周邊鄰居很快掀開門簾、推開柴門，三三兩兩地湊到院門口看熱鬧，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漸漸漫開來。
顧瑤看着張嫂子撒潑的模樣，心底也竄起火氣。
昨天周來福明明跟他們說好了，給足一晚上考慮時間，如今合同簽了，錢也給了，這才幾個時辰就跑來反悔。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盡量平靜地問：“不知道嫂子現在是什麼意思？”
“錢還給你，我們不租了！”張嫂子把合同狠狠丢向顧瑤，手裡卻空空如也，半分銀錢的影子都沒見。
顧瑤接住被揉得皺巴巴的合同，看了眼上面的合同，指尖捏着紙頁邊角暗自思忖。
張家那八畝地要是黃了，後續規劃确實要麻煩不少。
她耐着性子道：“嫂子，合同都簽了，錢也給你們了，現在說不租，怕是不合規矩吧？”
心裡倒暗自慶幸，還好沒來得及買豬仔。
若是豬圈搭好了，豬仔也進了欄，這時候對方突然反悔，那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我管你什麼規矩！地是我的，我說不租就不租！”張嫂子叉着腰，脖子梗得像頭犟驢，理直氣壯得讓人發笑。
顧瑤被她這副無賴模樣氣笑了——說了半天，竟是想把租金揣進自個兒腰包。
她挑眉道：“行，你說不租就不租，把今天給的租金還回來就行。”
“什麼租金？”張嫂子眼神閃爍，聲音卻陡然拔高，“我沒拿你的錢！反正合同還你了，地我是不會租的！”
“嫂子，這就不地道了吧？”人群裡擠出個黝黑的漢子，他皺着眉看向張嫂子。
“今天簽字的時候，顧瑤嫂子明明白白把錢給張哥了。你不想租地便罷，怎能把人家的錢昧下？”
“黑蛋你個多管閑事的！”張嫂子臉漲得通紅，指着漢子罵道，“有閑工夫回家數腳毛去，少在這兒嚼舌根！”
罵完黑蛋，她又仰着下巴，用鼻孔對着顧瑤：“話我帶到了，沒事我走了，還得下地幹活呢！”
說罷轉身就想溜，卻被顧瑤快步攔住去路。